云舟速度极快,日头偏西时,下方景色已截然不同。
原本的崇山峻岭被一望无际的浑浊水域与星罗棋布的沼泽岛屿取代。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汽与腐烂植物的腥气,隐约还能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心悸的妖氛。
这里便是坠星泽,终年笼罩着灰白色的瘴疠雾气,阳光艰难地穿透下来,形成一道道昏黄的光柱,更添几分诡谲与压抑。
云舟降低了高度,在离水面数丈的空中缓缓飞行,避开那些从沼泽中突兀伸出的、挂着湿滑苔藓的枯木,以及偶尔掠过水面的巨大阴影。
“大家小心,坠星泽内妖兽众多,不乏金丹期的存在,而且此地磁场混乱,神识探查范围会受到压制。”司徒风收起折扇,神色少有的凝重,提醒道。
他换上了一件便于行动的墨绿色劲装,少了些许风流,多了几分干练。
苏璎也就到了船舱,她那身嫣红劲装在灰蒙蒙的泽国中显得格外醒目。
她皱眉看着窗外:“根据地图指示,那织云洞府就在前方百里处的瘴云岛上,越是靠近,这雾气越是古怪,似乎能侵蚀灵力。”
李小暑凝神回应,果然发现护体灵气在接触到外界雾气时,消耗比平时快上数成。
她尝试将神识向外延伸,原本能覆盖数里的神识,此刻竟只能勉强探出百丈,再远便如同陷入泥沼,模糊不清。
金不换砸砸嘴,祭出玄龟盾:“这鬼地方,真叫人浑身不得劲。”
云渺仔细观察着雾气流动的轨迹,轻声道:“这雾中混合了多种瘴毒与迷幻成分,需时刻运转灵力相抵御。而且,雾气似乎在按照某种规律流动,像是……某种残存的阵法。”
一直安静的在李小暑怀中沉睡的猊尊,忽然动了动鼻子,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哼唧,似乎对这环境也有些不适。而阿月,则微微蹙起了他好看的眉头,琉璃紫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厌恶,他周身的月华似乎本能地明亮了一丝,将试图靠近的污浊雾气悄然净化。
“阿月,你不舒服吗?”李小暑注意到他的异样,关切地问。
阿月摇了摇头,看向她,声音依旧空灵:“不喜欢……这里的气息……肮脏。”
他的反应让司徒风和苏璎都暗自心惊,愈发觉得阿月深不可测。
云舟又前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雾气骤然浓郁,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同时,一阵阵低沉怪异的嘶吼声,从四面八方雾气深处传来,令人毛骨悚然。
“小心戒备!有东西靠过来了!”司徒风低喝。
话音刚落,数条粗壮无比,布满粘液和吸盘的墨绿色触手,猛地破开浓雾,如同巨型蟒蛇般缠向云舟!
触手上散发着浓烈的腥臭的相当于筑基后期的妖气!
“是沼泽毒章!”苏璎娇叱一声,手中已多了一条七彩斑斓的锦带,如同灵蛇出洞,瞬间缠住一条触手,锦带上光芒闪烁,那触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仿佛被抽走了生机!霓裳阁的法衣、法器,果然玄妙异常。
司徒风并指如剑,一道凝练无比的青色风刃无声无息地斩出,速度快得惊人,直接将另一条触手齐根切断,断口光滑如镜!
金不换大吼一声,玄龟盾悍然前顶,金色光华大放,“砰”地一声闷响,将一条试图撞击舟身的触手狠狠震开!
李小暑并未出手,她的神识全力散开,警惕着可能存在的其他威胁。
阿月则静静站着,月华流转,所有靠近他三尺之内的触手都会自行萎缩退避,仿佛遇到了天敌。
这些触手的主人似乎齿痛,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更多的触手从雾中伸出。
同时,一股带着强烈麻痹效果的毒雾喷涌而来!
“驱散它!”司徒风对苏璎喊道。
苏璎冷哼一声,取出一面巴掌大小的绣帕,迎风一展,绣帕上刺绣的百鸟图案竟活了过来,发出清越鸣叫,扇动翅膀,卷起一股香风,将那读物反向吹散!
趁此机会,苏墨渊赠予李小暑的那枚玉符被她悄然扣在手中,心念一动,七点星蓝寒光乍现!
星陨破空刺如同拥有生命般,穿透浓雾,循着触手收回的轨迹,直刺向雾气深处那妖兽可能存在的本体!
“噗噗噗!”
数声轻哼伴随着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从雾中传来,舞动的触手瞬间僵直,然后无力地垂落,缩回雾气之中,再无声息。
雾气似乎暂时平静了一些。
“干得漂亮,小师妹!”金不换赞道,“你这飞针,真是越来越神出鬼没了!”
苏璎和司徒风也略带惊讶地看了李小暑一眼,没想到她出手如此精准狠辣。
云舟继续艰难前行,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前方浓雾中,隐约出现了一座岛屿的轮廓。
岛屿上空,雾气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紫色,隐隐有雷光闪烁。
“那就是瘴云岛了。”司徒风指着前方,“洞府入口就在岛上。不过,看来我们不是唯一一批到的。”
只见岛屿边缘,一片相对干涸的滩涂上,赫然残留着激烈打斗的痕迹。
几具穿着不同服饰的修士尸体横陈在地,伤口焦黑,似乎是被雷法所伤。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立在一块巨大礁石旁,一截断裂的古朴石碑。
石碑端口嶙峋,上面布满了青苔,但残留的部分,却刻着一道深深的、凄厉无比的剑痕!
那剑痕之中,竟还残留着一丝令人心惊胆战的毁灭性剑意,经年不散!
“这剑意……好生可怕!”金不换吸了口凉气,“感觉比咱们剑冢里那些古剑的剑意还吓人!”
司徒风上前仔细查看石碑和剑痕,又看了看那些尸体,脸色凝重:“是雷火门和黑水寨的人,看来为了争夺这洞府入口,已经有人先打过一场了。这剑痕……并非他们所留,年代似乎更为久远?”
李小暑走到石碑前,感受着那道剑痕中残留的意蕴,手指上的镇魂融灵戒,竟再次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悸动!这一次,不再是厌恶,而是……难以言喻的熟悉与悲伤?
她心中剧震!
这剑痕,难道与戒指中的苍渊星鲛有关?
阿月也走了过来,,他伸出苍白的手指,似乎想触碰那道剑痕,但在即将触及的刹那,又猛地缩回,琉璃紫眸中闪过一丝极其罕见的、混杂着痛苦与迷茫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