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灰簌簌落下祠堂的青砖地。
张翠兰瘫坐着,脸色青白交替,突然抬头狠声道:“就算信纸时间不对……这字迹总假不了!这就是大哥的字!”
她像抓住救命稻草,声音尖利:“苏晚,你说我伪造,谁能写出这么像的字?”
满堂目光重新聚焦。
苏晚从布包里取出磨损的牛皮纸文件夹。“既然提到字迹,那就请大家看真正的对比。”
她将三份材料在长案上排开:七封父亲的家信、单位工作笔记复印件、那份假遗嘱。
“这是我爹一九七五年到**年的家信。”苏晚指向最早那封,“我出生时他出差,写‘秀兰,辛苦你了。晚晚像你还是像我?’”
手指移动:“八二年这封,我戴红领巾,他写‘照片我贴办公桌玻璃板下’。”
信里满是生活温情。
“这些才是他真正的字迹。”
大伯公起身走近,几位长辈围拢。
“再看假遗嘱。”苏晚将遗嘱放家信旁,“乍看很像,但细看——”
她递放大镜给大伯公。
“我爹写‘苏’字,最后一笔上挑的弧度是三十年习惯。假遗嘱里,弧度生硬如描摹。”
大伯公细看后点头。
“再看‘房’字。”苏晚指遗嘱,“我爹写‘房’,户字头横折钩处总微顿笔。假遗嘱里,这笔是滑过去的。”
二伯公凑近,眉头紧皱。
“最明显是这处。”苏晚翻工作笔记到某页,“我爹写‘同意报销’。他写‘同’字,里面‘一’总写得短,两边留空。假遗嘱里,‘一’与边框齐平。”
对比之下,差异分明。
三姑婆讪讪道:“也许是时间久,笔迹变了……”
“笔迹会变,肌肉记忆的细节不会。”苏晚看向张翠兰,“婶婶说我爹写遗嘱时‘手抖’,但手抖会影响字体大小、轻重,不会改几十年运笔习惯。”
张翠兰嘴唇哆嗦。
苏晚又取文件:“这是公安局刑侦科技术员的初步意见。我三天前请他们做笔迹对比分析。”
她念关键部分:“‘检材与样本在单字结构、笔画连接、运笔力度等存在系统性差异,符合摹仿笔迹特征。’”
张翠兰惊恐瞪眼:“你什么时候……”
“就在您忙着送鸡蛋时。”苏晚声音清冷,“我去县公安局提交了材料。技术员说正式鉴定需时,但可出初步意见。”
祠堂里议论声起。
苏晚放鉴定意见在案上,转向众人:“关于假遗嘱,有三个问题。”
竖第一指:“信纸是一九九一年的,遗嘱日期却是一九**年。”
竖第二指:“见证人,一个三年前搬走,一个三年前去世,都不可能在场。”
竖第三指:“字迹是摹仿的,专业人员已确认。”
每说一句,张翠兰肩缩一分。
“这三个问题,”苏晚盯她,“婶婶能解释哪个?”
张翠兰瘫坐,唇动无声。
“既然解释不了,”苏晚转向祖宗牌位,声提更高,“我就要在列祖列宗面前问个明白——”
“您为何伪造我爹娘遗嘱?为何说他们重男轻女?为何污蔑他们不疼自己女儿?”
声音在祠堂回荡,含两世悲愤。
“我爹娘是什么人,街坊都知道!他们供我读书,给我攒嫁妆,说要看着我长大!怎么可能写那种混账话!”
泪滚落,她不擦,声更坚定:“今天,我不仅要争回房子,更要为我爹娘正名!他们清清白白一辈子,不能走了还被泼脏水!”
奶奶哭出声,被旁人扶着。
大伯公长叹,看张翠兰:“你还有什么话说?”
张翠兰忽爬起,跪抱二伯公腿:“二伯,替我说句话!我……我一时糊涂,是看晚晚年纪小,想帮她保管房子,等以后……”
“够了!”二伯公甩开她,面青,“伪造遗嘱叫保管?你当我老糊涂?”
他看大伯公,语气沉:“大哥,是我失察。她之前找我,说得情真意切……”
“现在不说这个。”大伯公摆手,扫视众人,“事情很清楚了。张翠兰伪造遗嘱,图谋兄嫂房产,污蔑逝者名声。这几条,大家都听明白了?”
堂内寂,只张翠兰压抑哭声。
“既然明白了,”大伯公看苏晚,“晚晚,你还有什么要说?”
苏晚擦泪,从布包最里层取出文件。那是房管局正式产权证明复印件,盖鲜红公章。
“这是桂花巷七号产权证明复印件,已在房管局备案。”她递证明给大伯公,“房子是我父母合法财产,我是他们唯一子女,理应继承。今天请各位长辈见证——”
一字一句:“我,苏晚,要收回本属于我的房子。张翠兰一家,必须搬离。”
张翠兰猛抬头:“你……要赶我们走?苏晚,你好狠心!我们住那儿这么多年……”
“那是我家。”苏晚打断,“您住这么多年,交过一分房租吗?用过一分水电吗?非但没交,还拿走我家多少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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