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苏晚已站在大伯公家院外。手里两包红纸捆的茉莉香片,是父亲生前珍藏的茶。
院门开着缝,可见青砖小院。老枣树下,大伯公正浇花,佝偻背影在晨光里显得清瘦。
“大伯公。”她轻唤。
老人转身。七十多岁,白发整齐,老式圆框眼镜后的眼睛清亮。
“晚晚?”他放下喷壶,“进来。”
苏晚将茶叶放上石桌:“奶奶让带给您。”
大伯公看了眼包装:“是你爹存的那罐。他以前来,总泡这个茶。”
提到父亲,苏晚鼻子发酸。她坐下,直接说明来意。
从布包里取出房产抄录本,推过去。接着是邻里证言、王阿姨给的照片、李老师的签名册。她不说话,等老人看。
晨风吹过,枣叶沙沙响。熟透的枣子滚落桌边。
大伯公看得很仔细。看完房产抄录,又翻证言,照片在手里停留良久。看到签名册上“申请驳回”的批注,眉头皱紧。
“都是真的?”
“字字属实。”苏晚声音平稳,“随时能查证。”
老人摘下眼镜擦拭——这动作让苏晚想起父亲。
“张翠兰怎么说?”
“她说有遗嘱,房子给张磊。说我是女孩,房产不能落外姓。”
“遗嘱你见过?”
“没见过。但她说过几天会议会拿出来。”
沉默片刻。
“你怀疑是假的?”
“我确定。”苏晚直视老人,“我爹娘不是那样的人。”
她从布包底层取出发黄信封:“这是我爹最后一封信。”
大伯公抽出信纸。父亲工整的字迹:
晚晚:爹这次出差可能要久些。你在家要听奶奶的话,好好念书。抽屉里留了十块钱,想吃什么自己买。天冷了,记得加衣裳。等爹回来,带你去省城看新盖的大楼。咱们晚晚将来要有大出息。爹:建国
落款是出事前一周。
老人看完,轻轻放回。闭眼许久。
“晚晚,”他开口,声音沙哑,“你知道为什么苏家几代人都住这镇上?”
苏晚摇头。
“不是没本事出去。”老人望天,“是老祖宗立过规矩:苏家人要互相扶持,不能让人看笑话。”
他转头看她:“你爹娘在世时,是这规矩最好的践行者。所以他们走了,大家才这么心疼你,也才这么看不惯张翠兰。”
苏晚眼泪掉下。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把这一切说透。
“我只求公道。”她抹脸,“房子我要守住,这是我爹娘心血。更要让所有人知道——我爹娘是什么样的人,张翠兰又是什么样。”
老人起身,走到枣树下仰头。阳光透过枝叶,在他脸上投下光影。
“家族会议,我会主持。”他背对她说,“但不是为偏袒谁,是为让真相大白。”
他转身,目光如炬:“你要做好准备。张翠兰不会轻易认输。她可能会哭、闹、搬祖宗家法压你。”
“我不怕。”苏晚站起,“我有理有据有人证。”
大伯公点头,神色凝重:“她可能会找其他长辈施压。你二伯公和她走得近,三姑婆常收她好处。”
“那就让他们说。真的假不了。”
老人看她,眼神有赞许:“你比你爹娘想的坚强。”
他取纸笔,当场写请柬:
兹定于三日后上午九时,于苏家祠堂召开家族会议,审议桂花巷七号房产归属事宜。请各房长辈、相关当事人准时出席。
主持人:苏文渊
盖私章——老旧寿山石,刻“文渊”篆字。
“这份你收好。”老人递过,“我会通知各房。你那边,证人要请齐。”
“谢谢大伯公。”苏晚深鞠躬。
“先别谢。”老人摆手,“真正的公道,要靠你自己争。”
离开时,太阳已高。苏晚回头,大伯公仍站在枣树下。清瘦背影,挺直如松。
陆衍在巷口等。“怎么样?”
“成了。”苏晚出示请柬,“三日后,祠堂见分晓。”
陆衍细看后点头:“他出面,事情成一半。”
两人并肩回走。阳光把影子投在石板路上。
“刚才等时,”陆衍说,“我看见张翠兰从二伯公家出来。”
苏晚脚步一顿:“她动作倒快。”
“提一篮子鸡蛋,满脸笑。出来时篮子空了。”
苏晚冷笑。让她送。倒要看看,那些东西能不能买来颠倒黑白的良心。
回到家,奶奶正在烧火。见请柬,手一抖。
“定了?”
“定了。三日后,祠堂。大伯公主持。”
奶奶抚请柬上印章,泪无声滑落:“你爹娘在天有灵……”
苏晚蹲身握奶奶手:“这次我一定会赢。赢回房子,也赢回爹娘名声。”
老人点头,用围裙擦眼角:“我去上炷香。”
看奶奶颤巍背影,苏晚深吸气。
三天。还有三天。
张翠兰会四处活动、编织谎言。而她能做的,是稳住阵脚,把证据理清,证人请齐。
进房开铁皮匣子。房产证明、邻里证言、父母信件、照片……一样样摆开,像将军检阅兵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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