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桂花巷笼罩在薄雾中。
苏晚提着竹篮,里面整齐摆放着十几份油纸包。每份包里装着白糖和桃酥——这是她能拿出的最体面的谢礼。陆衍推着板车跟在身后,车上堆着五金配件,这是他们商量好的掩护。
“先去李老师家。”苏晚轻声说,“他是巷里最有声望的长辈。”
李老师退休前是中学教师,小院门扉虚掩。老人戴着老花镜探出身来,见到苏晚微微一怔。
“李老师早。”苏晚递上油纸包,“我做了桃酥,请您尝尝。”
葡萄架下,热茶冒着白气。苏晚将张翠兰伪造遗嘱的事平静道来,手指却不自觉地握紧茶杯。
李老师沉默许久,摘下眼镜慢慢擦拭。
“你爹娘刚搬来时,”老人声音悠远,“你爹常来下棋。有次他说:‘我这辈子就想给晚晚留个安稳的家。’”
他重新戴上眼镜:“你母亲在扫盲班教课,白天上班,晚上还来。她说:‘多教几个字,也许就能多帮一个人把日子过明白。’”
苏晚眼眶发热。
“张翠兰这些年做的事,”李老师语气沉下来,“巷里人都看在眼里。你父母刚走,她就打听抚恤金。后来逼你辍学——这些不是没人知道。”
老人起身取来泛黄的笔记本,翻到一页:“这是那年联名给你申请助学金的签名册。”
苏晚接过本子。那一页签着二十几个名字,李老师的在最前头。可签名栏旁盖着街道公章,下面批注:“监护人张翠兰拒绝接受资助,申请驳回。”
她的手开始颤抖。
“我去街道问过,”李老师声音发沉,“办事员说,你婶婶跑去大闹,说苏家有男丁,不需要外人插手。”
苏晚闭上眼睛。前世记忆汹涌而来——张翠兰撕掉录取通知书的脸;那些夜里想读书的绝望。
“李老师,过几天家族开会,您能帮我说句话吗?”
老人没有犹豫:“我会去。白纸黑字,公道自在人心。”
走出李家,晨雾已散。
“还好吗?”陆衍推着车问。
“比我想的好些。”苏晚深吸一口气。
第二个要找的是赵奶奶。还没到门口,就听见院里传来嘹亮的嗓音:“偷拿孩子东西,也不怕遭报应!”
院门敞着,赵奶奶站在井边洗菜,对面站着讪讪的张翠兰。看见苏晚,张翠兰脸色一变,扭头要走。
“站住!”赵奶奶甩了甩手上的水。
张翠兰僵住,强笑道:“赵婶,我就是路过……”
“路过?”赵奶奶冷笑,“上个月十五,你是不是从晚晚家抱走樟木箱子?我亲眼看见的!”
苏晚心头一震。那是母亲的嫁妆,前世被“借”走再未归还。
张翠兰脸色发白:“那是晚晚借我的……”
“我还没老糊涂!那天晚晚在学校,你撬了她家后窗进去的。”
左右邻居纷纷探头。张翠兰见势不妙,瞪了苏晚一眼,匆匆离去。
赵奶奶这才转向苏晚,语气缓和下来:“丫头,受委屈了。”
苏晚递上油纸包:“赵奶奶,谢谢您。”
“谢啥。”老人拉她坐下,“你娘在时,没少帮衬我家。那年我家老三发高烧,半夜是你爹蹬三轮送去的医院。这份情我记得。”
她压低声音:“你婶婶从你家拿的东西,我都记着。樟木箱、红木椅、缝纫机——谁见过借东西撬窗户的?”
“过几天家族会,我一定去。”赵奶奶拍拍她的手,“我倒要看看她能编出什么花来。”
中午时分,苏晚敲响了钱叔家的门。
钱叔是巷里的老木匠,话少手艺精。开门的是老伴孙姨,一见苏晚就红了眼眶。
院里,钱叔正在刨木头,木花纷飞。见苏晚进来,他停下手中的活,默默搬来凳子。
“钱叔,孙姨,”苏晚深深鞠躬,“今天来,是想求二位一件事。”
孙姨扶起她,眼泪落下:“我们都听说了。你婶婶她……太过分了。”
钱叔沉默地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
“晚晚,”他声音沙哑,“有件事,我憋了三年。”
苏晚屏住呼吸。
“你爹娘走后的第七天,”钱叔盯着升腾的烟雾,“张翠兰来找我,让我把你家房梁换几根。”
院里忽然安静下来。
“她说房子老了,怕不安全。可我仔细看过,那房梁是上好的杉木,再用三十年都没问题。”钱叔的手微微发抖,“她还说,换下来的旧木头让我处理掉,卖的钱分我一半。”
苏晚浑身发凉。前世房子塌了一角,张翠兰说是年久失修,逼她低价卖房。
“我没答应。”钱叔抬起头,眼神愧疚,“但我……也没告诉你。我觉得这是你们家事,我一个外人……”
“老钱!”孙姨急得跺脚。
“我错了。”钱叔掐灭烟,对苏晚深深鞠躬,“孩子,我对不住你爹娘。这次,我一定把话说清楚。”
苏晚扶住老人,眼泪终于落下:“钱叔,谢谢您当年没答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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