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的铃声响过,高三(四)班的教室渐渐空了。
苏晚收好最后一支笔,文具袋轻得没有重量。黑板上还留着数学公式,粉笔灰在斜阳里静静漂浮。三年的时光,仿佛都在这两天里沉淀下来。
“苏晚!”陈瑶从门口探进头,脸颊带着跑来的红晕,“赵姐来电话,说有急事!”
声音在空旷的教室里格外清晰。
苏晚拎起布袋:“现在?”
“说是等你考完立刻回电。”陈瑶帮她把桌子里的笔记拿出来,“听语气挺重要的。”
两人穿过走廊。高考后的教学楼有种奇特的静谧——松弛里悬着某种未落定的东西。倒计时牌定格在“0”,像个完成了使命的哨兵。
校门口聚着学生和家长,有人拥抱,有人抹泪。苏晚从人群中穿过,步履未停。
店里挂着“暂停”的牌子。推门进去时,电话正响。
“赵姐?”
“晚晚!考完了是不是?”赵姐的声音爽利中带着急切,“没耽误你吧?”
“刚出考场。您说。”
“全国服装博览会,下个月在上海。”赵姐一字一顿,“今年规模最大,有‘新兴品牌展区’。我托人问了,月底截止申请,需要样品初审。”
苏晚握紧听筒。
“竞争会很激烈,”赵姐继续说,“但你的刺绣有独特性,‘非遗’称号也是加分项。”
“需要几件样品?”
“初审三件,最好一个系列。通过的话,正式参展要十件主打款加陈列方案。”赵姐提醒,“时间很紧,不到四周。你刚考完……”
“来得及。”苏晚闭眼又睁开,脑海里闪过工厂的缝纫机、绣娘低头的侧影、仓库的成品、分公司那幅双面绣,“我们参加。”
赵姐笑了:“我就知道。材料我帮你准备部分,但样品——”
“样品我来。”苏晚说,“明天给您具体方案。”
挂断电话,陈瑶凑近:“博览会?上海的?”
“全国性的。”苏晚抽出纸笔,“在那里打响,品牌才能真正走向全国。”
她在纸上快速写下:主题、系列、工艺、陈列。笔尖沙沙。
“下个月……你要去上海?”
“样品必须我亲自盯。”苏晚抬头看钟。距离高考结束两小时,新的战役已在眼前,“先帮我和王姨说,明天上午八点,工厂会议室开会。我们要定一个系列主题——必须足够亮眼。”
陈瑶去打电话了。
苏晚继续写。模糊的想法渐渐清晰——不是元素的堆砌,而是一个完整的故事。她想起重生前看过的国际大秀,母亲画样本里几近失传的针法,奶奶说的“老手艺要有新活法”。
笔尖一顿,写下四字:《山河入梦》。
就这个。用刺绣讲山河,用服装载梦境。传统纹样解构重组,老针法创新运用。她要的不是复刻古意,而是让古老的美在当代重新呼吸。
电话又响。陆衍。
“考得怎么样?”
“正常。”苏晚把听筒夹在肩颈间,手还在画草图,“有新情况。全国服装博览会,下个月上海。我要参加。”
沉默了两秒:“时间呢?”
“很紧。月底交初审样品,下个月中布展。”苏晚换了个姿势,“需要你配合——如果通过,展位的物流、布置要你协调人手。”
“没问题。”陆衍答得干脆,“需要我回来?”
“暂时不用。分公司刚起步,你得稳住。”苏晚顿了顿,“不过……关于这个系列,我有个想法。”
她简单说了《山河入梦》。电话那头安静,她能想象陆衍微微皱眉思考的样子。
“我能做什么?”
“两件事。”苏晚说,“找历代山水画的经典构图,特别是气势足的。另外,问问战友有没有认识上海展馆方面的,提前了解场地。”
“好。”陆衍记下,“样品需要从沿海调面料吗?仓库新到了一批真丝缎,光泽很好。”
“先寄样布来。”苏晚看了眼线稿,“这次想尝试更大胆的配色。传统山水是青绿,但刺绣线可以做渐变,模拟晨曦暮色。”
又聊了几句细节。挂断前陆衍说:“别太拼。刚考完,缓一缓。”
“缓不了。”苏晚笑了笑,“舞台搭到眼前了,没有不登场的道理。”
她重新看向那张纸。《山河入梦》在中央,周围延伸出线条:山峦、水流、云气……每一处都可刺绣,每一针都要有说法。
陈瑶回来了:“王姨说没问题,明天一早开门。小玲她们听说可能参加全国展会,都很兴奋。”
“兴奋是好事。”苏晚放下笔,“但压力也会很大。这次的作品,必须超出以往所有水平。”
她走到窗边。斜阳渐柔,街对面梧桐在风里轻摇。高考结束了,但某种“考试”从未停止——市场的检验、同行的审视、消费者用钱包投票……每一关都比试卷更难。
但她不怕。
重生回来的那一刻起,这条路就没有容易的选项。摆摊是考试,开店是考试,办厂是考试,出海是考试。每一次扩大规模,都是一张新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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