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县医院的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浓得呛人。
张翠兰攥着一张皱巴巴的欠条,手指捏得发白。纸上歪歪扭扭写着:三万七千块。
几小时前,三个男人堵在她租的棚屋门口。为首的刀疤脸咧着嘴笑:“你儿子借的钱,今天到期了。”
张磊躲在屋里不敢吭声。张翠兰又哭又骂,说这是高利贷。刀疤脸掏出按着手印的借据:“白纸黑字。要么还钱,要么……”他往屋里瞟了一眼。
棚屋里什么值钱的都没有。从苏晚那儿弄来的东西,早被张磊败光了。现在住的这间,是周强表哥仓库隔出来的,下雨漏水,冬天灌风。
刀疤脸给了她三天时间。
三万七千块。她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
病房门开了,周强挂着点滴被推出来。看见张翠兰,他皱了眉:“你怎么又来了?”
“周老板……”张翠兰弓着腰凑近,“有急事。”
周强摆摆手,护士把他推进病房。门一关,他的脸沉下来:“钱的事免谈。”
“不是钱。”张翠兰搓着手,“是苏晚。她最近在查当年的事……找了王桂花。”
周强的眼神锐利起来。
“那老太婆可能看见了什么。”张翠兰的额头冒汗,“苏晚去找了她好几次,前天还带了个男的,像是要安排她搬走。”
“搬走?”周强坐直身子,“搬哪儿?”
“不知道。肯定是怕我们找麻烦。”张翠兰抹了把汗,“周老板,要是那老太婆真说了什么……”
“闭嘴。”周强打断她,手指在床沿敲着。
窗外的风吹得玻璃嗡嗡响。过了很久,周强才开口:“苏晚现在在做什么?”
“开厂子,做外贸,赚大钱。”张翠兰牙痒痒地说,“在县里名声好得很。”
“挨着县城中学,老粮站改的。”张翠兰想起什么,“我前几天路过,看见里面机器多,货车进出不断。听说接了大单子,日夜赶工。”
周强不说话了。他看着窗外,嘴角慢慢勾起冷笑。
“周老板,您看……”
“你儿子欠多少?”
张翠兰一愣:“三万七。利滚利……”
“我可以帮你还。”周强转回头,“但你要帮我做件事。”
“什么事?”
“很简单。”周强的声音很轻,“厂子日夜赶工,机器连轴转。这种时候……最容易出事故。”
张翠兰的手抖了一下。
“我什么都没说。”周强靠回枕头上,“就是觉得,做工厂嘛,安全第一。要是不注意,机器故障,电线短路……都很正常。”
病房里安静得可怕。
张翠兰脑子乱成一团。她知道周强在说什么。这比当年的事还要……
“事成之后,债清了。”周强睁开眼睛,“再给你十万。够你们娘俩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十万?”张翠兰倒吸冷气。
窗外开始飘雪。
“怎么……怎么做?”
周强招招手。张翠兰凑过去,周强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声音很轻,每个字都像钉子钉进耳朵。
“你儿子不是认识几个在化工厂干过的人吗?找他们弄点东西,不难。”
张翠兰脸色白了。
“不敢?”周强冷笑,“那就等着你儿子被剁手剁脚吧。我听说那伙人下手狠,上次有个欠债的,手指头一根一根切……”
“我做!”张翠兰脱口而出。
周强满意地点头:“三天时间。三天后,我要听到消息。”
张翠兰浑浑噩噩走出病房。走廊很长,灯光惨白。她扶着墙走,脑子里全是周强的话,还有十万块钱。
有了这笔钱,可以去南方重新开始。不用住漏雨棚屋,不用看人脸色……
走到医院门口,雪下大了。雪花落在脸上,冰凉。
她想起很多年前,苏晚还小的时候,会拉着她的手说:“婶婶,下雪了,我们堆雪人吧。”
那时候她还会假装笑一笑,摸摸那孩子的头。
张翠兰裹紧破外套,走进风雪里。背影佝偻,在雪地上留下歪扭的脚印。
同一时刻,苏晚刚从学校出来。
高三(四班)今天模拟考,她提前交卷,准备去工厂。王阿姨女儿一家明天去省城,陆衍安排的车下午到,她要去确认细节。
校门口,陆衍等在那里。
“你怎么来了?”
“刚从省城回来。”陆衍眼底有疲惫,但精神还好,“都安排好了。车明天早上八点出发。”
苏晚松了口气:“太好了。”
两人并肩往工厂走。雪细细密密飘着。
“周强那边有动静吗?”
陆衍摇头:“还在医院,表面老实。但我让人盯着了。”
苏晚点点头,心里总有些不安,像有什么悬着落不下来。
快到工厂时,陆衍忽然说:“对了,王阿姨今天又想起件事。”
“什么?”
“她说,当年火灾前,看见有个左腿有点跛的人,经常在你家楼下转。有时候提着桶。”陆衍顿了顿,“她本来没在意,现在觉得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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