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光线斜斜照进楼道时,苏晚站在三号楼的铁门前,手里提着苹果,袋子在冷风里微微晃动。三楼那扇窗亮着灯,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她记得前世那个雨夜,王阿姨浑身湿透地拉住她,声音发抖:“晚晚,快走……”那时她不懂,现在明白了。
声控灯坏了。她摸着冰冷的墙壁上楼,脚步声在空荡的楼道里回响。三楼那扇绿漆剥落的木门,春联褪成了浅粉色。
抬手,敲门。
“谁?”门里的声音警惕。
“王阿姨,是我,苏晚。”
门开了一条缝。王阿姨露出半张脸,花白头发梳得整齐,眼神却在躲闪:“苏晚?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您。”苏晚举起苹果,“路上买的。”
目光在苹果袋上停了停,又看向空荡荡的楼道。门开大了些:“进来吧。”
屋子不大,家具都是旧的,但干净。电视机罩着钩花白布,沙发垫洗得发白。空气里有煤球和樟脑丸的味道。
一杯热水放在苏晚面前,热气袅袅。
“怎么想起看我了?”王阿姨在对面坐下,双手紧紧交握。
苏晚没碰水杯。她看着墙上那张黑白照片——年轻的王阿姨扎着麻花辫,笑容干净。
“我想问问……我爸妈的事。”
交握的手猛地一颤。
“都这么多年了……”王阿姨站起身,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得更紧,“问这些做什么?”
“我最近整理家里的东西,发现有些不对劲。”苏晚声音很轻,“您和我爸妈做了十几年邻居,应该知道些什么。”
窗帘绳在王阿姨手里攥紧了。
“我能知道什么?”她转身往厨房走,背影僵硬,“给你削个苹果。”
厨房很小。
王阿姨背对着她削苹果,水果刀在手里发抖。削出来的皮断了好几次,落在水池边。
“纺织厂宿舍那场火灾。”苏晚站在厨房门口,“我家那栋楼烧得最严重。您当时住在隔壁楼,应该看见了。”
刀停了。
“那么久的事,记不清了。”
“火灾前一个月,我爸妈走了。火灾后三个月,张叔叔也走了。”苏晚顿了顿,“王阿姨,您不觉得……太巧了吗?”
水果刀“哐当”掉进水槽。
王阿姨扶住水池边缘,肩膀发抖。很久,她才慢慢转过身,脸色苍白:“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
“可我已经知道了。”苏晚向前一步,声音压低,“我知道我爸妈的死不是意外,知道张翠兰和周强勾结。我还知道……”
她停了一下。
“我出事那晚,您可能看见了什么。”
王阿姨猛地抬头,眼睛里的东西碎了。
厨房很静。水龙头没关紧,水滴“嗒、嗒”地落进水池。
“我只想要真相。”苏晚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爸妈不能白死。”
泪水从王阿姨眼眶涌出。
她捂住脸,压抑的呜咽从指缝漏出。苏晚静静等着。
哭了很久,王阿姨用袖子抹了把脸,眼睛红肿。
“你爸妈……都是好人。”声音沙哑,“你妈常帮我补衣服,不要钱。你爸买了好吃的,都分给邻居孩子。那年春天,他们接连生病,大家都说是传染病……”
目光飘向远处。
“可你妈走的前一天,还来我家借绣花样子。她精神很好,说要给你做条新裙子,绣上海棠花。”声音开始发颤,“怎么可能第二天就……”
苏晚的指甲掐进掌心。
“后来火灾,我更觉得不对。”王阿姨语速很慢,“那晚我睡不着,起来喝水,从窗户看见有人在你家那栋楼附近转。我想喊人,火就烧起来了。”
“看清是谁了吗?”
摇头:“太远了,看不清。但那个人走路……左腿有点拖。”
左腿有点跛。周强的表哥。
“后来呢?”
“后来……”嘴唇哆嗦,“去年冬天,特别冷的那晚。我从女儿家回来,看见两个人推推搡搡地上天台。其中一个的背影……我认得。”
她站起来,脚步蹒跚走进卧室。片刻后拿着布包出来,里面是一副老花镜,镜腿用胶布缠着。
戴上眼镜,看向苏晚。
“是张翠兰。还有周强。”
虽然早有准备,但亲耳听到时,苏晚还是感到眩晕。她扶住厨房门框,冰凉从指尖传来。
“他们在吵什么?”
“听不清……风太大了。”摘下眼镜,疲惫地揉眉心,“张翠兰很激动,手在比划。周强推了她一把。然后……往天台边上走。”
“然后呢?”
“我不敢看了。”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害怕……跑回家了。半夜听见警车声,才知道出事了。”
厨房安静下来。窗外天色完全暗了,屋里没开灯,只有客厅透进来的微弱光线。
苏晚走到王阿姨面前。
“如果我需要您出庭作证,您愿意吗?”
苍老的手剧烈颤抖。
“不……不行……”像受惊般缩回手,后退一步,“周强还有人……他们会报复的。我女儿刚生了孩子,外孙才三个月……我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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