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师姐相助,技艺精进
清晚独自在静室对草人练针的艰难,悉数落入了青禾眼中。那盏常亮至深夜的孤灯,灯下少女时而凝神、时而蹙眉、时而因脱力而微微颤抖的执拗身影,让青禾心中既疼惜又钦佩。她太明白这条路的崎岖——当年自己天赋不算顶尖,全凭一股韧劲,在无数个枯燥日夜中,才将银针使得如臂使指。而清晚,还要额外对抗身体旧疾带来的、指力与稳定性的天然不足。
这一日黄昏,晚霞将道观屋瓦染成温暖的橙红。青禾结束了一日的经文整理,并未回房,而是径直来到了清晚那间弥漫着淡淡草药与灯油气息的小屋。清晚刚用热水敷过酸痛的手臂,正对着窗外出神,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层新生的硬茧。
“师妹。”青禾轻声唤道,走了进去。她手中托着一个用软布半包着的物件,约莫鸡蛋大小,在夕照下泛着暗沉的金属光泽。
清晚闻声回头,见到是师姐,连忙起身。
青禾将布包递过去:“打开看看。”
清晚依言揭开软布,掌心一沉。那是一个小巧的实心铜球,表面并非光滑,而是布满细密而规律的螺旋凹纹,触手冰凉坚硬,分量不轻。“这是……”
“我初学针灸时用的握力球。”青禾微微一笑,眼角漾起温和的细纹,“那时指力不足,下针绵软,师尊便给了我这个。每日得空便握于掌中,尽力攥紧,再缓缓松开,如此反复,指力与掌控便能潜移默化地增长。你试试。”
清晚将铜球握在掌心,五指收拢。铜球表面的螺旋纹路立刻硌进肌肤,带来清晰而坚硬的压迫感,微微的凉意直透掌骨。她试着用力,指节很快因发力而泛白,前臂的肌肉也随之绷紧。“好沉……多谢师姐!”
“客气什么。”青禾摇摇头,目光落在她握球的手上,“不过,练指力是其一,发力的窍门更为关键。”她说着,很自然地拿起桌上一根清晚练习用的银针,走到稻草人模型前。
夕照的余晖恰好斜射入窗,为她的侧影镀上一层金边。青禾并未立刻下针,而是先舒展了一下手腕与肩颈,姿态放松而自然。随即,她眸光微凝,锁定“合谷”穴,不见大臂如何摆动,只那握针的右手手腕极为灵巧地一旋、一送——
“嗤。”
一声极轻的、几不可闻的破空微响。银针已然稳稳立于穴位中央,针身微微颤动,入肉的深度与角度都堪称精准典范,仿佛它本就该在那里。
“看清了么?”青禾并未回头,声音平静,“力,非源自肩膀蛮压,而在于手腕寸劲与指尖巧力的瞬间爆发与收束。如同抛石入水,腕为弓,指为弦,意念所至,针即所达。需凝神静气,将全身的注意力与可控的力量,汇聚于针尖方寸之地。”
清晚看得目不转睛,心中似有灵光闪过。她放下铜球,重新拈起一根针,学着师姐的样子,先放松肩膀,感受手腕的灵活。然后,目光锁定,意念集中于指尖那一点寒芒,手腕微旋,发力送出。
针尖刺入草人的声音比方才沉闷了些,位置略偏半毫,深度也稍浅,但比起她之前全凭手臂用力的笨拙,已然顺畅了太多,且手指的颤抖明显减弱。
“对,就是这样!”青禾眼中露出赞许,上前一步,伸出食指,轻轻点在她的肘关节外侧,“此处仍需放松,莫要绷紧。下针瞬间,气沉丹田,力发于腰,贯于臂,聚于腕,最后凝于指尖。你再感受一下。”
接下来的日子,青禾只要得空,便会来到这间小屋。有时是午后,阳光正好;有时是夜幕低垂,星月初升。她不仅仅是讲解示范,更是陪伴与矫正。她会站在清晚身侧,仔细观察她每一次抬腕、凝神、下针的全过程。
“肩,再松三分。”“目视穴位,勿要游移,心神与之齐平。”“此穴‘足三里’,需直刺,深度一寸至一寸五分,手下感觉‘得气’即止,不可妄探。”她的声音总是温和而清晰,如同山涧清泉,涓涓流入清晚心田。遇到清晚反复尝试仍不得要领的复杂穴位或手法,青禾便会绕到她身后,左手虚扶其执针的右手手腕,右手则轻轻覆上她的手背。
“莫急,随我来。”青禾的声音近在耳畔,气息平稳。她带着清晚的手,极缓慢地移动,让清晚的指尖感受那发力前细微的蓄势,刺入时穿透不同层次阻力的变化,捻转时指腹与针柄摩擦的微妙触感,以及提插时手下应有的“吸针”感或“空落”感。那是一种超越了言语的身教,将难以言传的“手感”与“火候”,通过肌肤的接触与力量的引导,无声地传递。
无数个夜晚,这间小屋的油灯静静燃烧。灯焰偶尔噼啪轻响,映照着一站一坐、或并肩而立的两道青色身影。银针在她们指间流转,划出细微的银色弧光,与昏黄的灯光交织,在墙壁上投下晃动而专注的剪影。空气中弥漫着灯油味、草药香,以及一种名为“专注”的沉静气息。清晚的全部世界,仿佛都浓缩在了指尖那一点寒星与师姐温和坚定的引导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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