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园的嫩苗在晨露中舒展着第一片真叶时,清晚堂的门槛,又被急促的脚步声叩响。
来者是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穿着件沾了些许绒毛的格子衬衫,眼圈乌黑,眉头锁得死紧,整个人透着一股被焦灼炙烤过的气息。他便是老巷街口“伴宠之家”的老板,姓陈。往日里,他是个笑眯眯、总能逗得孩子们围着他看小动物的和气人,此刻却像棵被暴风雨打蔫了的树。
“林、林道长……”陈老板的声音干涩发紧,几乎带了点哭腔,“您可得救救我的店,救救那些小东西啊!”
林晚请他坐下,递上一杯清心宁神的菊花茶。陈老板双手捧着温热的茶杯,指尖却仍在轻微颤抖,他语无伦次地叙述起这半个月来的噩梦。
他的宠物店规模不大,但口碑向来不错,卖的猫狗兔子都是精心挑选、健康活泼的幼崽。可大约从半月前开始,店里的宠物开始毫无征兆地死亡。不是病恹恹拖上几日,而是头天晚上还活蹦乱跳,抢食嬉闹,第二天清晨开门,便发现一两只直接僵倒在笼中,身体都凉透了。请兽医来看,查不出任何传染性疾病或明显外伤,死因成谜。
起初以为是偶然,但随着死亡接连发生,频率越来越高,店里弥漫开一种无形的恐慌。顾客间传言四起,说他店里风水不好,卖的病宠。精心照料的小生命在眼前莫名消逝,生意一落千丈,更要命的是那种无能为力的崩溃感,几乎压垮了这个爱宠如命的汉子。
“昨天……昨天又没了一只小金毛,才两个多月,最黏人了……”陈老板眼眶通红,拳头攥得青白,“再这样下去,我这店……我……”
“陈老板,带我去店里看看。”林晚放下茶杯,神色凝重。非病非伤,群体性莫名死亡,往往问题不在生灵本身,而在其存身的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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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宠之家”位于老巷与主街交汇的转角,地理位置本该不错。但林晚刚走到店门口三五步远,脚步便微微一顿。
此时并非工厂集中排放的时间,但空气中隐约浮动着一丝难以形容的、混合着化学制剂甜腻与金属锈蚀感的异味。这气味很淡,寻常人或许忽略,或只当是城市固有的“工业气息”,但在林晚的感知中,它如同清水里滴入的一滴污墨,虽未汹涌,却已破坏了周遭气场的清宁。
推开宠物店的玻璃门,一股更为复杂的气息扑面而来。幼宠们细弱的叫声、垫料的木屑味、宠物食品的味道之下,那股化学异味变得明显了些,像一条无形的、污浊的河流,沉在空气底层。更让林晚心沉的是,整个店铺的气场异常浑浊滞重,仿佛蒙上了一层灰扑扑的、令人呼吸不畅的“纱”。生命所需的清阳生气在这里变得稀薄,而那污浊之气却如附骨之疽,缠绕在每一个笼舍周围。
店内的幼宠们,精神肉眼可见地萎靡。几只小猫蜷缩在角落,对逗猫棒毫无反应;往常最活泼的雪纳瑞幼犬也耷拉着耳朵,呼吸似乎比正常幼犬要浅促一些。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不健康的、死气沉沉的氛围。
林晚没有过多停留查看动物,她的目光扫过店内陈设,最终定格在侧面一堵墙上——那是与隔壁建筑共用的墙壁。她示意陈老板打开通往后院的小门。
后院狭窄,堆着些杂物。林晚抬头,目光越过低矮的院墙,隔壁那家原本不起眼的“鑫隆材料加工厂”便完整地暴露在眼前。那是一家小型作坊式工厂,外墙污渍斑斑,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根锈迹斑斑的铁皮烟囱,从厂房侧面斜伸出来,其出气口的角度,不偏不倚,正对着“伴宠之家”二楼窗户以及后院上空。
此刻烟囱并未浓烟滚滚,但仍有淡淡的、带着异色的烟气持续排出,随风弥散,一部分径直飘向宠物店的方向。而在林晚的“眼”中,那哪里是普通烟气,分明是夹杂着各种未完全燃烧化学物质、重金属微粒以及负面工业能量的污秽之气,如同毒蛇吐信,持续不断地污染、侵蚀着毗邻的生命空间。
“陈老板,问题根源在那里。”林晚指向那根烟囱,声音冷静而确定,“这家化工厂排出的废气,含有害物质,不仅直接污染空气,更在持续破坏你店铺周遭的气场。生灵存续,皆需洁净气机。人类成年,气血相对旺盛,或许短期内只觉不适。但这些幼宠,体质纤弱,灵觉敏感,长期处于这等被污染、被破坏的污浊气场中,如同幼苗浸于毒水,内里生机被一点点扼杀、侵蚀,外表却难查病因,最终便会莫名衰竭而亡。”
陈老板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脸色“唰”地变得惨白。他之前不是没闻到怪味,也曾嘀咕过隔壁工厂,却万万没想到,这看似“只是难闻点”的废气,竟成了索命的无形杀手!
“难怪……搬来这边大半年都还好,就这最近两三个月,他们好像增加了生产线,味道才重起来的……”他喃喃道,巨大的后怕与愤怒涌上心头,“道长,那我这店……难道只能关门搬家?这铺面我投了那么多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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