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板的离去,如同秋末最后一片顽固的枯叶被风卷走,老巷复归它固有的、带着烟火气的宁静节奏。清晚堂内,药香与阳光交织,林晚正俯身于一张铺开的住宅平面图前,指尖虚点,为一位准备乔迁新居的夫妇讲解着客厅家具的宜忌方位。她的声音平和清晰,将五行生克之理融入日常起居,听得那对夫妇频频点头。
就在这时,置于诊案一角的那个老式通讯符器,忽然发出温润而持续的嗡鸣,打断了讲解。符器表面流转过一丝极淡的灵光,显示来电者并非寻常患者。林晚目光微凝——这是她留给几位特定联系人的应急传讯方式,其中就包括那位曾目睹她驱鬼、留下名片的民警陆衍。
她对那对夫妇歉然示意,走到一旁,接通符器。陆衍的声音透过灵力波动传来,比往日更加低沉,少了公事公办的刻板,多了几分掩饰不住的凝重与一丝罕见的困惑。
“林道长,打扰了。我是陆衍。”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我这里……遇到一桩案子,有些不同寻常。想请你……从你的专业角度,帮忙看看。”
“陆警官请讲。”林晚心中微微一动。能让这位讲究证据与逻辑的民警主动寻求“专业角度”的帮助,事情恐怕不简单。
“是一起失踪案。失踪者赵凯,男性,三十五岁,某贸易公司职员。”陆衍语速平稳,但每个字都透着力道,“三天前的傍晚六点四十七分,监控拍到他下班后,独自进入‘福安花园’小区东门——就是你之前处理过问题的那个小区。但奇怪的是,所有楼道、电梯以及小区其他出口的监控,都没有拍到他进入任何单元楼,或者离开小区的画面。他就这样……在进入小区大门后,人间蒸发了。”
林晚的眉头轻轻蹙起。福安花园?那里的“聚阳阵”已成,阴煞之气应当被持续净化中和,气场趋于平和稳定,怎会再生事端?而且是在监控覆盖相对完善的小区内,一个成年男子凭空消失?
“我们搜查了小区所有公共区域、绿化带、地下车库、甚至楼顶和水箱,没有发现任何搏斗、拖拽痕迹或可疑物品。也排查了他的社会关系、财务状况、通讯记录,暂时没有发现明显异常或自杀倾向。他的家中,”陆衍的声音更沉了几分,“干净整洁,物品摆放有序,没有外人入侵迹象,冰箱里还有吃了一半的饭菜,手机充电器还插在床头……就像是,他刚放下东西,临时出门去楼下取个快递,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按常规刑侦思路,这几乎不可能。但现场勘查和现有线索,都指向这个‘不可能’。我查阅了过往卷宗,也咨询过一些老刑警,这种毫无征兆、在封闭环境内消失的案例,极其罕见。所以……”他难得地犹豫了一瞬,“我想到你之前处理福安花园的事情,以及……你提到过的‘气场’、‘阴秽’之类的概念。我在想,这起失踪,会不会……和那些难以用常理解释的因素有关?能否请你,去失踪者的家里实地看看?或许能察觉到一些我们忽略的……‘非常规’线索。”
陆衍的话说得很谨慎,尽量避免使用“玄学”、“灵异”等词汇,但意思已然明确。这位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在铁一般的、无法用现有逻辑解释的事实面前,终于向另一个维度的可能性,微微打开了一道门缝。
林晚没有片刻迟疑。济世救人,本就不止于医病疗心,亦包括拨开迷雾,安顿惶恐。更何况此事发生在经她之手调理过的地方,于情于理,她都该去看个究竟。
“我明白了,陆警官。请告诉我具体地址,我即刻过去。”
结束通讯,她对那对等待的夫妇简单说明有紧急事务需处理,另约了时间。收拾好随身布囊,里面除了常用银针符箓,还有罗盘和几样感应气息的小法器。
当她赶到福安花园东门时,陆衍已在那里等候。他依旧穿着笔挺的警服,身姿挺拔,但眉宇间锁着一道深深的刻痕,眼中有血丝,显然为这案子耗费了不少心神。见到林晚,他点了点头,没有寒暄,直接引路:“失踪者住十二栋,1203室。这边走。”
再次踏入福安花园,林晚能清晰地感觉到,此地的气场与之前已大不相同。曾经弥漫的阴寒滞涩之感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顺温和的气息,如同大病初愈之人,虽稍显虚弱,但生机已在稳步恢复。阳光照在重新挺立的绿植上,反射出健康的光泽,偶尔有老人带着孩童在楼下散步,气氛安宁。她的“聚阳阵”显然在持续发挥着作用。
然而,当她跟随陆衍踏入十二栋的电梯,随着楼层数字不断跳动,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协调的异样感,如同投入静水的一粒细沙,在她敏锐的感知中漾开涟漪。那并非之前那种浓重的阴煞,而是更隐晦、更飘忽的什么。
1203室的门上贴着封条,陆衍出示证件后,小心地将其揭开,打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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