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狄使团在玉门城外驻扎已三日。表面风平浪静,使团成员除了在指定范围内活动,并无越矩之举,赫连勃勃王子也只在抵达次日礼节性地拜会了轩辕夜一次,其余时间多在营中,或由鸿胪寺派来的低级官员陪同,在玉门城有限的几处尚算完整的地标“参观”。然而,越是如此平静,轩辕夜与凤清音心中的警惕越是高涨。
这日清晨,赫连勃勃遣使前来守将府,正式递上拜帖,言明奉西狄王之命,有要事需与夜王殿下“详谈”,并恳请王妃娘娘亦能列席,“以全邦交之谊”。措辞恭敬,却带着不容回绝的意味。
“终于要图穷匕见了。”轩辕夜合上拜帖,对凤清音道,“他指明要你同席,恐怕与你、与医药之事脱不了干系。”
凤清音正在检查那尊金佛的仿制品——真品已被她以“供奉前需洁净”为由留下“仔细清理”,此刻她指尖抚过仿品底座那处细微的接缝,眼神锐利:“这金佛内部确有夹层,我已用银针探入,取到少许灰白色粉末,气味甜腻诡异,正在检验,疑似是一种能缓慢挥发、令人心神恍惚、产生依赖的迷幻药物。若长期置于室内,后果不堪设想。”她顿了顿,“赫连勃勃今日‘详谈’,或许与此有关,也可能另有图谋。无论如何,需加倍小心。”
“我会让萧煜在厅外布置好人手。厅内侍奉之人,也全部换成可靠的心腹。”轩辕夜沉声道,“无论他提出什么,我们需掌握主动。”
巳时三刻,守将府正厅。炭火盆烧得正旺,驱散了北地冬日的严寒。轩辕夜端坐主位,一身玄色亲王常服,威仪天成。凤清音坐于他身侧稍下首,一身青色宫装,沉静如水。张韬、萧煜及两名文职幕僚分坐下首。对面,赫连勃勃王子带着那名神秘随从(经查,此人是西狄王庭供奉的“巫医”,名叫乌木台),以及两名副使落座。
寒暄过后,赫连勃勃放下茶盏,笑容依旧爽朗,眼神却锐利了几分:“王爷,王妃,小王此番奉父王之命前来,除了修好道贺,实有一事相求,亦有一事相商。”
“王子殿下但讲无妨。”轩辕夜语气平静。
“这相求之事嘛,”赫连勃勃目光转向凤清音,“便是想请王妃娘娘,施以援手,救治一人。”他一挥手,乌木台躬身呈上一个扁平的木匣,打开后,里面是一卷细腻的羊皮,上面用西狄文字和简易图形,描述着一种病症:患者(未言明身份)常年畏寒,四肢厥冷,面色青白,夏日亦需裹厚裘,近半年来,更是出现咳血之症,身体日益衰弱,西狄巫医束手无策。
“此症古怪,我西狄医者皆言乃‘寒邪入髓’,药石罔效。听闻王妃娘娘于寒毒热症皆有奇术,连北漠‘鸩髓’之毒与近日诡异热毒皆能破解,故冒昧请娘娘一观,或有良策?”赫连勃勃语气诚恳,带着期盼。
凤清音接过羊皮卷,仔细查看描述,又问了乌木台几个细节,诸如舌苔、脉象、具体咳血颜色等。乌木台回答谨慎,但所述症状确实指向一种极深重的寒毒伤及肺络之症。
“仅凭描述,难以确诊。”凤清音沉吟道,“此症若确如所述,乃沉疴痼疾,非朝夕可愈。需以温阳固本、逐寒化瘀之药长期调理,辅以针灸通络。我可拟一试探性方剂及针灸穴位图,但能否见效,需视患者具体情况而定。且其中几味主药,如百年老山参、雪域红景天、火属性妖兽内丹等,皆极为难得。”
她并未大包大揽,但也给出了明确的方向和困难所在。
赫连勃勃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很快掩饰过去,拱手道:“多谢娘娘指点!所需药材,我西狄自当尽力搜寻。有娘娘此言,便是一线希望!”他示意乌木台收起羊皮卷。
“那相商之事呢?”轩辕夜适时将话题拉回。
赫连勃勃笑容收敛,正色道:“王爷,北漠兀术新败,但其国根基未损,以其睚眦必报的性子,必会卷土重来。而我西狄,与北漠在西北草场、盐铁之利上,亦是争端多年。正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他身体微微前倾:“我父王之意,愿与天圣朝缔结盟约,共抗北漠。我国可出兵牵制北漠西北兵力,使其无法全力南侵。作为回报,希望天圣朝能开放边境五市,降低我西狄马匹、毛皮、药材入境关税,并以优惠价格供应我西狄急需的粮食、茶叶、铁器。此外……”他顿了顿,看向轩辕夜,“听闻王爷正在北境推行‘军改良策’,其中‘随军医院’、‘匠作营’等设想,令人耳目一新。我西狄愿以高原特有之医术、锻造技艺相交换,互通有无,共同强军。”
条件听起来颇有诱惑,尤其是共同抗北漠和军事交流。但轩辕夜与凤清音心中雪亮,西狄岂会做亏本买卖?开放五市、降低关税、优惠供应物资,这些都将给本就饱受战火摧残的北境财政带来巨大压力,且可能让西狄势力渗透进来。而所谓医术、技艺交换,更像是想窥探天圣,尤其是夜王麾下的核心军务改革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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