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里馆的宁静时光,如同偷来的浮生半日闲,珍贵而脆弱。就在轩辕夜与凤清音几乎要沉浸在这份田园之乐中时,一场毫无征兆的风暴,裹挟着雷霆之势,骤然席卷而至。
这日午后,天空原本只是有些阴霾,但转眼间便乌云密布,厚重的铅云低低地压下来,仿佛要触及竹梢。狂风乍起,卷起满地落叶,吹得竹林哗啦作响,如同万马奔腾。不过片刻,豆大的雨点便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很快连成一片雨幕,天地间一片混沌。
然而,这自然界的风雨,并非真正的“风雨”。
就在这暴雨如注之时,一骑快马如同黑色的闪电,冲破雨幕,浑身湿透、泥浆遍体的骑士甚至来不及等马停稳,便从马背上滚落,踉跄着冲到竹里馆紧闭的大门前,用尽最后的力气拍打着门环,声音嘶哑欲裂:
“紧急军报!八百里加急!求见王爷——!”
声音在狂风暴雨中显得微弱,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急促与绝望。
书房内,正在对弈的轩辕夜和凤清音同时停下了动作。轩辕夜眉头骤然锁紧,他听得出来,那不是普通的军报,而是最高级别的、代表着边境告急、城池危亡的八百里加急!
“让他进来!”轩辕夜的声音瞬间恢复了属于夜王的冷冽与威严。
亲卫迅速将那名几乎脱力的信使架了进来。信使浑身湿透,嘴唇冻得青紫,却死死抱着一个用油布包裹的竹筒。他跪倒在地,将竹筒高高举起:
“王爷!北、北境急报!三日前,北漠大军绕过朔风城防线,突袭兵力空虚的……玉门城!玉门守将殉城,城……城破了!北漠骑兵正在城内……屠城!”
“什么?!”轩辕夜猛地站起身,棋盘被他的动作带翻,黑白棋子哗啦啦散落一地,如同此刻骤然崩乱的局势。
玉门城!那是北境仅次于朔风城的另一处重要关隘,因其地处相对腹地,驻军不如朔风城精锐,且大部分兵力被抽调去巩固朔风城防线,谁能想到北漠竟如此狡猾凶残,直接选择这里作为突破口!屠城!这两个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轩辕夜的心上!
他一把夺过竹筒,迅速验看火漆封印,取出里面的军报。薄薄的纸张上,字迹因仓促和血迹而有些模糊,但所述内容与信使所言无异,末尾是玉门城残存副将的血书和将印,触目惊心。
凤清音也早已站起,面色凝重。玉门城破,屠城……这意味着无数百姓正在遭受灭顶之灾,也意味着北境防线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北漠铁骑可以长驱直入,兵锋甚至可能威胁到内地!
“北漠主将是谁?”轩辕夜的声音冰寒刺骨,带着压抑的滔天怒意。
“是……是北漠太子,兀术!还有……国师摩诃罗随军!”信使喘息着回答。
兀术!摩诃罗!北漠储君和他们的精神领袖亲自出征,难怪攻势如此迅猛酷烈!
就在这时,外面再次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王府长史甚至来不及通报,便满脸惊惶地冲了进来,手中捧着一封明黄色的绢帛:
“王爷!王妃!宫、宫中急旨!”
轩辕夜与凤清音对视一眼,心中同时一沉。宫中的消息,来得太快了!
展开圣旨,弘景帝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急迫和严厉。玉门城破、北漠屠城的消息显然也已传入宫中。旨意中,严词斥责北境防线疏漏,命令夜王轩辕夜即刻卸去所有闲职,恢复“镇北行军大总管”之权,总揽北境一切军政事务,不惜一切代价,即刻整军北上,收复玉门,驱逐北漠,解民于倒悬!若有延误,严惩不贷!
圣旨的最后,还特意加了一句:“着王妃凤氏,酌情随军,善抚伤亡。”
这最后一句,看似体恤,实则沉重。陛下深知凤清音医术与安抚民心的能力,在此危局之下,亦要将她的力量用到极致。
风雨声、信使的喘息声、长史惶恐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轩辕夜紧紧攥着手中的军报和圣旨,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脸上的平和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出鞘利剑般的锐利与冰冷,那双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的是对北漠暴行的冲天怒火,以及对即将到来的血战的凛然决心。
他看向凤清音,还未开口,凤清音已上前一步,握住了他紧握的拳,目光清澈而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我随你一起去。”
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有同生共死的承诺。
田园之乐戛然而止,温馨静谧被彻底打破。
更大的风暴已经来临,烽烟再起,血染征袍。
他们必须再次并肩,奔赴那片即将被战火与鲜血浸透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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