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沧浪 第85章 仁心无畏

当白衣染尘的真相被无情揭开，当李斌、赵宏远等人在证据面前低下曾经高傲的头颅，临州医药乃至整个医疗系统内，弥漫着一种混杂着震惊、羞愧与迷茫的低气压。然而，淤泥之中，总有清莲傲然独立；黑暗深处，仍有点点星火执着燃烧。就在这人心惶惶、信任几近崩塌的至暗时刻，那些始终坚守着入职初心、从未被污浊同化的“仁心”，开始以其无畏的姿态，刺破重重阴霾，汇聚成推动变革与重建的磅礴力量。

临州医药院长张明德，一位年近花甲、在医疗系统耕耘了近四十年的老专家，此刻正面临着职业生涯中最艰难、也最关键的抉择。李斌、赵宏远等人的落马，虽然清除了毒瘤，但也让医院声誉跌至谷底，内部人心涣散，外部质疑如潮。

摆在张明德面前有两条路：一是“维稳”，尽量控制事态影响，内部低调处理，将责任推给少数“害群之马”，以求尽快恢复表面平静；二是“刮骨”，借指挥部雷霆之势，主动揭开伤疤，彻底清查整改，哪怕短期内会引发阵痛，甚至动摇医院根基。

无数人劝他选择第一条路。“张院，家丑不可外扬啊！”“再查下去，人心就散了，医院还怎么运转？”“您马上就要退了，何必蹚这浑水，安稳着陆不好吗？”

张明德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面对着墙上“大医精诚”的匾额，沉思了整整一夜。他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立下的“健康所系，性命相托”的誓言，想起了那些因费用问题而放弃治疗的病人绝望的眼神，更想起了调查组给他看的那触目惊心的回扣清单和资金流向图。

第二天清晨，他召开紧急院党委会，眼神疲惫却异常坚定。“诸位，”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这身白大褂，穿在身上，不是为了好看。它代表着责任，代表着患者以性命相托的信任！现在，这份信任被我们中的一些人践踏了！如果我们还想着捂盖子、保乌纱，那我们就不配穿这身衣服，不配被称为医生！”

他力排众议，做出了破釜沉舟的决定：

第一， 无条件配合调查：*医院所有部门必须向联合调查指挥部完全敞开，提供一切所需资料，协助深挖一切问题，绝不护短。

第二， 启动内部全面审计与自查： 成立由纪检、审计、财务及一线职工代表组成的联合清查小组，对全院所有科室的药品、器械、耗材使用及经费情况进行地毯式排查。

第三， 主动向社会公开承诺整改： 召开新闻发布会，坦诚医院在管理、监督上存在的严重问题，公布已采取的初步整改措施，并设立院长信箱和专项投诉渠道，接受全社会监督。

“我知道，这会很痛，会很乱。”张明德看着在座的党委委员，一字一句地说，“但只有把脓挤干净，伤口才能愈合。哪怕我这个院长不干了，临州医药的牌子砸了，我们也必须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得起那些把命交给我们的老百姓！”

就在医院高层艰难抉择的同时，临床一线，依然有医生在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守护着职业的尊严。

心血管内科的陈永亮医生，是科里有名的“另类”。他从不参加药代组织的“学术会议”，拒收任何形式的“心意”，开药永远只选最适合病情、最具性价比的方案，哪怕因此被某些同事私下嘲笑为“不懂变通”、“死脑筋”。

在赵宏远等人被带走调查后，科内气氛诡异。有人惶惶不可终日，有人急于撇清关系，也有人暗中串联，试图统一口径，对抗调查。一天下班后，一位与赵宏远关系密切的副主任找到陈永亮，话语中带着暗示与威胁：“永亮啊，大家都知道你原则性强。但现在是非常时期，有些事，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大家都是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何必较真？对你也没什么好处。”

陈永亮平静地收拾着桌面，头也没抬：“李主任，我只会看病，不会看风向。我知道的就是，哪些药不该用，哪些检查没必要做。如果说实话、守规矩也算较真，那这个真，我较定了。”他拿起公文包，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副主任，“至于好处？让病人少花冤枉钱，早点康复，就是对我最大的好处。”

类似陈永亮这样的医生，在临州医药并非个例。他们在各自的岗位上，如同中流砥柱，顶着压力，抵御着歪风邪气。他们的存在，让许多患者在感受到寒意的同时，也触摸到了一丝难得的温暖与信任。一位在陈医生那里看了十几年病的老病号感慨：“要是医生都像陈医生这样，医患关系哪会像现在这么紧张？”

指挥部的调查，也离不开医院内部那些敢于挺身而出的举报者。他们冒着被打击报复、甚至危及职业生涯的风险，提供了关键线索。

除了最初举报“泽普生”药价的“知情人”，在调查深入过程中，指挥部又陆续收到了多封来自临州一药内部的匿名信。有的详细列举了某些科室在设备采购中收受回扣的具体操作手法；有的提供了“小金库”的资金来源和分配记录；还有的揭露了某些“专家”在评审中如何被“围猎”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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