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滴落石台的瞬间,地下脉动戛然而止。
我没有收回手。紫霄道则顺着岩缝渗入地底,沿着那股被中断的震荡频率向下追踪。三千丈深处,地脉交汇点形成一个封闭空间,四壁刻满残纹,与黑石上的痕迹同源。中央悬浮的干枯躯体静静漂浮,胸口贯穿伤边缘泛着极淡的紫痕——那是我当年留下的劫雷烙印。
它没有死。
它的呼吸早已断绝,心跳也从未跳动,但某种东西在动。不是生命,是怨念。亿万年的怨念凝成丝线,缠绕在躯体表面,如同蛛网包裹猎物。这些丝线一端连着躯体,另一端穿透地脉,延伸向洪荒各处封印残碑之地,最终汇聚于西北那块黑石之上。
我明白了。
他们不是要杀我。他们是等我来。
每一次我追查线索,每一次探子带回黑石,每一次神念扫过遗迹,都在为这具躯体注入能量。我的存在本身,就是唤醒仪式的最后一环。那些灰袍身影在虚空中吟诵,并非攻击,而是献祭。他们用自身残魂点燃诅咒之火,只为将这一击推向极致。
而我亲手点燃了引信。
闭上眼,意识沉入道则本源。紫霄之力在我体内流转,映照出那具躯体的轮廓。面容模糊,可道则烙印清晰无比。他曾是混沌魔神之一,执掌“逆命道则”,专精诅咒与命运逆转。当年围攻盘古之战,他率七十二魔神伏杀于混沌边缘,欲夺开天余韵。我察觉其图谋,以紫霄劫雷贯穿其胸,将其神魂打碎于乱流之中。
临死前,他立下血誓:“纵万灵俱灭,亦当借众生之怨,索尔性命。”
我以为他已形神俱灭。
现在我知道,他只是换了方式活着。
睁开眼,瞳孔中紫光暴涨。那八道焦痕仍留在地面,排列成环,与紫霄阁地底埋藏的紫符完全一致。这不是巧合。他们知道我的根基所在,知道我如何布阵,甚至知道我会以何种方式追溯过往。这场局,从我建立紫霄阁那一刻起,就已经开始收网。
风从裂谷深处吹上来,带着腐朽的气息。我不动。神念依旧沉在地底,观察那具躯体的状态。精血滴落后,它确实停止了苏醒进程,可那并非被压制,而是转入蛰伏。怨念仍在循环,像呼吸一样规律。它在等,等我撤回道则,等我离开高崖,等我松懈的那一刻。
它不怕我查。
因为它就是要我查。
我缓缓站直身体,掌心伤口已经愈合,但血迹仍留在石台上。这血是我的本源,一旦被吸收,便会成为唤醒仪式的钥匙。可若我不滴血,便无法确认真相。无论选哪一条路,结果都一样——我在他们的算计之中。
差别只在于,我现在知道了。
冷意从脊背升起,不是恐惧,是清醒。亿万年来,我经历大战、沉睡、重生,一步步走到今日,以为掌控一切。可此刻我才意识到,有些因果从未消失,只是埋得更深。那些我以为斩尽的敌人,其实一直藏在时间尽头,等着我回头。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这双手曾握过紫霄神剑,也曾捏碎过无数魔神头颅。它不抖,也不冷。但它承载的记忆太多。每一道伤痕背后,都有一个名字,一段恩怨,一场未尽的战斗。我不可能记得所有人,也不可能杀尽所有仇敌。可他们记得我。
他们一直在等。
抬起头,望向混沌深处。那里没有光,也没有声音,只有永恒的寂静。可在我的感知中,那片虚无里有无数道痕迹,像是刻刀划过的石碑,记录着被遗忘的名字。每一个名字,都是一道诅咒。每一个诅咒,都在指向我。
我不是第一个被仇恨追逐的强者。
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但我必须是最后一个终结这一切的人。
脚下的岩石微微震动。不是来自地下,而是来自更高维度。一丝极细微的波动掠过空间,像是有人在规则层面轻轻敲了一下钟。那一瞬,我看到虚空扭曲,一道裂缝短暂浮现,其中站着无数灰袍身影,双手合十,口中无声吟诵。
他们还在献祭。
而且没有停下的意思。
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要我继续停留在此,只要我的道则仍与地脉相连,就会不断吸引更多的残念汇聚。他们会把这里变成一座祭坛,以我的血为引,以我的神识为灯,点燃最终的复仇之火。
我可以切断连接,立刻离开。
也可以留下来,掀开这张网的全貌。
我没有动。
右手抬起,指尖凝聚一缕紫霄道则。它不像雷霆那样狂暴,也不像火焰那样炽烈,它是秩序本身,是阴阳调和的极致体现。我将这一缕道则缓缓压向石台,让它顺着之前的路径,反向渗透进地脉网络。
我要看看,这条线究竟通向哪里。
道则深入三千丈,触及封闭空间的瞬间,那具干枯躯体猛然一颤。怨念丝线剧烈波动,像是感应到了威胁。但它没有反击,反而主动迎了上来,试图缠绕我的道则,将其拉入躯体内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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