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踩下的瞬间,大地没有震动,风也没有停。但百里之外的山脊微微偏移了一线,一道沉寂了百万年的灵脉悄然转向。这不是法术,也不是神通,而是道则与天地自然共鸣的结果。
我站在原地,没有再看身后。
营地早已消失在雾中,连紫霄碑的气息都被晨气遮断。我不需要确认什么,也不必留下记号。那一脚落下时,不只是本源归一的证明,更是与过往的彻底割离。
我没有执念了。
腾身而起,身形如一道紫影划破长空。不带雷鸣,不引风云,只是简单地穿行于天地之间。三百息后,我落在紫霄阁最深处的密室前。
门未开,三重道则结界自行退散。这地方只有我能进,守阁长老在门外静立,头也不抬。我把一枚玉简递出,他双手接过,放入胸前暗格,一句话未说。
密室内,光线昏暗,唯有中央一座石台泛着微光。我从袖中取出纳虚囊,这是用黑龙老祖内丹炼制的储物之物,能自生灵气循环,适合远行携带。
打开囊口,先取九株先天灵药。
续命丹三枚,清心露两瓶,破障散四包。这些都是为应对神魂冲击、魔念侵袭所备。洪荒内陆有太多古老禁制,有些是混沌时期遗留,有些是盘古开天时崩碎的道痕,稍有不慎就会陷入幻境或被反噬。
接着是法宝。
黑龙杖收入囊底,封印已加固,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动用。它曾是我的权柄象征,如今只是应急之物。
紫霄令放在第二层隔间,这是信物,也是最后的防御符诏。一旦激发,可撑开一道万劫不灭的屏障,代价是消耗百年修为。
阴阳罗盘悬空一转,落入第三格。女娲所赠之物,能感应生命波动与危险方位。指针轻微颤动,说明周围仍有残存煞气,不过已被静息阵压制。
然后是地图。
洪荒古图铺展在石台上,材质不明,似皮非皮,似帛非帛。据说是东海一位散修从海底遗迹带回,上面标注了三十六处未明秘地、七条安全路径、三大禁忌区域。
我目光落在西北角一处红点上。
那里写着“罗睺残纹”四个字,墨迹很新,像是最近才加注。这片区域原本空白,现在却被标记为高危地带。我不意外,罗睺虽败,但他留下的毁灭道则碎片仍在扩散,迟早会引发动荡。
收起地图,我将所有物品按顺序归位。
纳虚囊合拢,表面紫光一闪,重新化作一枚普通玉佩,挂于腰侧。
做完这些,我取出最后一枚玉简,刻下十二道指令。
第一条:三轨制照常运转,修行、生活、外联各司其职,不得擅改。
第二条:若遇敌来犯,优先启用七重感应防御体系,不可贸然出击。
第三条:盟友联络以“紫气东来”为暗语,回应者须持双印验证。
第四条至第十条,分别规定了资源分配、弟子选拔、巡察轮值等细则。
第十一条:三年内无讯,推举共议长老会代行统御。
第十二条:无论何人掌权,不得追查我行踪,不得以我名义征战。
刻完最后一个字,我吹熄石台上的幽光。
走出密室时,守阁长老依旧站在原地。我没说话,他也未开口。这种沉默我们有过很多次,无需多言。
我升空而起,直奔山巅。
远处群山连绵,云雾翻滚,偶有雷光在峰顶炸裂,那是先天雷霆孕育的征兆。洪荒内陆比东部海域更加原始,灵气更浓,但也更危险。这里没有散修聚集地,没有临时联盟,只有古老的规则和不死的传说。
我取出阴阳罗盘,轻轻抛出。
罗盘浮在空中,指针缓缓转动。一圈,两圈,最终停在西北方向。那一端传来一丝极细微的波动,像是某种熟悉的气息,又像是一段被遗忘的记忆。
我伸手收回罗盘,纳入囊中。
这次出行,我不带随从,不立旗号,不惊动任何势力。紫霄阁闭门潜修,暂停宣道。若有外使来访,依规接待,不得逞强树敌。
这是我下的最后一道命令。
现在,我已经不是领袖,也不是守护者。
我只是求道者。
一步迈出,脚下地面无声裂开一道细缝,随即愈合。我朝着西北方向前行,速度不快,也不慢。沿途经过三座废弃洞府,两处断裂峡谷,皆未停留。
越往内陆,空气越干燥,土地也越发焦黑。有些地方的地表布满龟裂纹路,像是被巨大火焰焚烧过无数次。我知道,这是毁灭道则残留的痕迹。
走了一日,太阳西沉。
我在一处断崖边停下,取出清心露饮下一口。药力入体,神识立刻清明。夜间赶路风险更大,但我不能停下。时间不等人,机缘也不会永远等待。
继续前行。
半夜时分,前方出现一片灰雾地带。雾气浓重,能见不足十丈。我取出阴阳罗盘,指针剧烈晃动,指向雾中心某点。
同时,纳虚囊中的黑龙杖突然发热。
我停下脚步,右手按在腰间玉佩上。雾中无风,却有一股向下的吸力,仿佛整片大地都在下沉。这地方不对。
正要绕行,罗盘指针忽然定住。
不是指向雾中,而是斜上方。
我抬头。
夜空漆黑,星辰隐没。但在极高之处,有一缕极淡的紫色流光划过天际,转瞬即逝。
那不是流星。
是混沌气息的投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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