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于残垣之上,黄沙在脚下裂开细纹。远方逃逸的斥候已化作尘烟一点,而新的气息正从四面八方涌来。
不是敌意。
是脚步,成群的脚步,踏过焦土与碎石,朝着这片战场走来。
第一批是南岭七族,身披兽皮,手持断矛,脸上刻着风霜与犹豫。他们在百丈外停下,领头的老者单膝跪地,双手捧起一方石印。
我没有动。
风灵走至我侧,低声:“他们说愿归附,求庇护。”
我迈步向前,紫袍扫过断裂的灰钉,地面残留的寂灭之气被道则碾为虚无。走到他们面前时,我开口:“为何而来?”
老者抬头,眼中浑浊却坚定:“洪荒乱了,三族相争,魔影横行。我们守不住山林,护不了子孙。听闻你斩魔将、破邪阵,故来投奔,不求富贵,只求一线生机。”
我点头。
指尖轻点其额心,一道紫光没入。他身体一震,随即露出惊容:“这……是护魂印记?”
“凡诚心归附者,皆得此印。”我说,“可防神识被夺,助修行入门。”
他叩首在地,身后六族齐跪。
第二批人来得更快。
北原游部,东荒散修,西漠遗族……一支接一支队伍出现在地平线上。有的带着伤员,有的背着粮袋,有的空手而来,眼中却有光。
我对每一个人都问同一句话。
有人答:“为活。”
有人答:“为战。”
也有人说:“为你能站在这里,没倒下。”
每一次回答之后,我都赐下印记。紫霄道则不再藏于体内,而是化作秩序之网,铺展在这片废墟之上。
营地开始扩张。
临时营帐沿坡而建,按族群分列,中间留出宽阔通道。紫霄阁弟子分成三队:一队接引登记,二队分配物资,三队巡查边界。姜桓带麒麟战士驻守西侧高地,火云率游猎队在外围巡逻,玄砚则坐镇中枢,记录每一支归附者的来历与特长。
第三日清晨,投靠者已达三百七十二人。
议事台建在战场中央,由残台加固而成。一圈石凳环绕,不分高低。
我坐在其中一张上,未设主位。
紫霄阁几位核心弟子到场,麒麟族三位长老亦列席。气氛初时沉闷,彼此目光交错,皆有试探。
我先开口:“这一战,我们赢了。但若接下来内部分裂,前功尽弃。”
无人反驳。
麒麟族大长老咳嗽两声,道:“紫宸大人援手之情,全族铭记。然我族战士多年征战,自有规矩。近日有阁中弟子调遣我部巡夜,未通禀长老会,此举……稍显逾矩。”
我望向风灵。
他低头:“是我下令,因昨夜发现北岭方向有异动,怕延误战机。”
大长老皱眉:“可你未与我们商议。”
“那现在就商议。”我说,“从今日起,紫霄阁与麒麟族合为一体,统称‘洪荒共御盟’。我任盟首,大长老德高望重,为副盟主,主管后勤调度、族民安置。所有军令需经双方确认,紧急情况可先行处置,事后报备。”
场中静了一瞬。
大长老缓缓点头:“如此,甚好。”
我又道:“紫霄阁智囊升为‘枢机院’,专管战略推演、情报整合。各部职责分明,不得越界。每月初一召开联席会,共商大事。”
会议结束时,天色已近黄昏。
我登上高台,并非为了发号施令。
只是站在那里,讲述这一战的过程。
讲到寂灭魔神压境,讲到高台崩塌,讲到自己也曾神魂震荡,几乎失控。
“但我没有退。”我说,“因为我知道,背后有人在等我回来。”
台下寂静。
新来的、旧的,受伤的、疲惫的,全都抬头看着我。
“这不是一个人的战争。”我说,“是我们所有人,一起守住的阵地。”
命令随即下达。
战场上收集的断裂兵器运至熔炉,由火云亲自督炼。三天后,一面巨碑铸成,高达九丈,立于营地正门。
上刻四个大字:同生共死。
同时宣布《共御录》开启。凡参战者,无论生死,名字皆刻于碑底名录,后代享庇护权,可入学堂,可入精锐队,永不为奴。
当晚,篝火燃起。
不是庆功,而是守夜。
新兵持矛列队,老兵盘膝调息。孩童在母亲怀中入睡,老人望着巨碑喃喃低语。
我走下高台,来到碑前。
指尖抚过“同生共死”四字,石面粗糙,尚有余温。
一名年轻女子走上前,身穿粗布衣,手里抱着一个昏迷的孩子。
“他是我在路上捡的。”她说,“五岁,父母被黑甲军杀了。我听说……只要参战就能进庇护名单?”
我看着她。
她不躲不避:“我想让他活下去。我可以去前线,可以做饭,可以巡夜。只要你答应收留他。”
我取出一块玉牌,刻下孩子姓名,交还给她。
“你已是共御盟成员。”我说,“从今往后,没人能在他身上动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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