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黑烟缠上我的靴底,我没有动。
它来自地缝深处,带着腐朽与侵蚀的气息。我将紫霄道则缓缓渗入地下,顺着那股阴流逆向追溯。道则如丝,无声无息穿透岩层,穿过残破的祭坛基座,最终停在龙族补给线尽头的一处隐秘遗迹。
那里有一座倒塌的石台,表面刻满断裂符文。三日前探子带回的黑石残纹,与此处残留的道则波动完全吻合。更关键的是,符文排列方式被人刻意改动过——不是自然崩塌,而是人为重置封印阵眼。
幕后之人借三族之战搅乱洪荒气运,又以杀劫之力滋养混沌遗毒。他们想唤醒什么。
我收回道则,目光落在前方山谷边缘。
风灵已离去,执行唤魂引煞任务。九路探子也按计划分头行动。现在,轮到我自己走一趟。
我运转《紫虚匿形诀》,肉身化作一道暗影,贴着地面低洼处前行。此处灵气紊乱,道则碎片四处飘散,寻常大能难以辨识方向。但我不同。紫霄道则可捕捉未消散的战斗轨迹,哪怕一丝残留的法力波动,也能还原出方才交战的情形。
我穿行于尸体堆积的死角,避开正面战场。这些地方无人清理,尸骸层层叠压,血迹干涸成黑色沟壑。龙族战士的鳞片碎裂,凤族羽翼焦黑,麒麟骑兵的骨甲布满刀痕。每具尸体都记录着一场短暂而惨烈的冲突。
行至焚毁峡谷,我停下。
前方河道被玄水大阵封锁,水流倒灌入上游,下游数百里河床裸露龟裂。岸边村落早已荒废,田地寸草不生。一群凡人跪在干涸的河床上叩拜,口中念诵龙神之名,却无人回应。
这不是争夺资源。
这是压制生机。
龙族凭借水域控制占据江河,却不顾下游死活。他们不需要百姓活着,只需要这片土地持续衰败,从而积累怨气与死劫之力。
我继续西行。
越过火山带时,看见凤族精锐从空中掠过。他们不攻城,不占地,专挑后勤队伍下手。一支运送粮草的商队刚进入边境,立刻遭到火禽俯冲袭击。火焰落下,物资尽毁,护送者尽数焚身。
但他们没有搜刮战利品。
也没有留下俘虏。
像是在清空路径。
而在西部荒原,麒麟骑兵正与两族联军交战。他们人数最少,装备最差,却始终列阵有序。每一次冲锋都有明确目标,每一次撤退都留有后手。伤员由轻骑护送撤离,主力断后阻击。即便被围,也不慌乱。
这不像被动应战。
更像是在守护某片区域。
我伏低身形,靠近一处哨岗废墟。此处曾是麒麟族前哨,如今只剩半截旗杆矗立风中。我伸手触碰插在地上的战旗残片,指尖传来微弱震感。
那是道则共鸣。
这面旗未被邪气污染。它属于正统传承,坚守秩序之道。
此时,第一路探子传回密报。
龙族粮道近十日遭袭十七次,每次都被精准切断,但高层从未组织追剿。相反,他们调派更多兵力驻守上游水脉枢纽,严禁外族靠近。
第二路消息紧随其至。
凤族祭司团每日子时举行秘仪,空中浮现燃烧符文,频率与东南废墟封印波动一致。更有目击者称,祭坛中央悬浮一枚漆黑晶石,吸收战场死气。
第三路回报最简短。
麒麟族战报显示,过去三个月伤亡人数占三族总和六成以上,资源补给仅靠内部调配,无任何外部支援。但他们仍坚守中立缓冲带,拒绝参与任何一方结盟提议。
其余六队陆续确认:三族高层均有秘密通道通往北方混沌深渊方向。线路隐蔽,使用频率极低,但每次开启后,战场局势都会发生微妙变化。
所有线索指向同一个结论。
龙、凤两族看似强势,实则受控于幕后。他们的行动节奏被某种力量牵引,不断发动消耗战,只为积攒杀劫之力。唯有麒麟族独立支撑,既无邪术加持,也无外力操控,成为唯一未被腐蚀的力量。
我起身,暗影归体。
站在这片焦土之上,我看清了棋局。
扶助麒麟,不是选择,而是必然。
他们代表平衡,代表秩序,代表未被扭曲的道统。若放任当前局势发展,三族之战将持续恶化,最终沦为幕后黑手的养料池。而麒麟族一旦覆灭,洪荒再无制衡之力。
我取出一枚玉符,注入神念。
“探子即刻收网,全员撤回隐蔽据点。重点监控麒麟王庭动向,待我号令。”
玉符化光飞出,消失在暮色之中。
我没有立刻动身。
而是立于一座焦岩之上,望向远方。
麒麟主营位于平原腹地,地势开阔,易攻难守。但他们从未迁移,也未请求援军。就像一根钉子,死死卡在三族交界之处。
他们知道自己的位置有多危险。
但他们仍然守在那里。
夜风卷起我的紫袍,猎猎作响。
我迈出一步。
脚下的岩石发出细微裂响。
下一瞬,我已出现在十里之外的高地。视野更加清晰。麒麟主营灯火通明,巡逻队伍按时换岗,营门两侧立着两尊古老石像,雕刻风格源自洪荒初年,与现今三族皆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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