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风卷着江南的潮气,裹着新抽的柳丝掠过官道,将林越肩上青布包袱的边角吹得轻轻打颤。他勒住枣红马的缰绳,望着前方岔路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树——树身上用炭笔描着半朵曼陀罗花,花瓣边缘的墨迹还泛着湿意,正是昨日在苏州城“听风楼”里,那位蒙着青纱的女子留下的标记。
“沿这条小路走三十里,过了落马涧便是曼陀罗山庄。”女子的声音还在耳畔萦绕,当时她指尖捏着的银钗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只是这一路……怕是不太平。”
林越低头抚了抚腰间的短剑,剑鞘是普通的黑檀木,却在靠近剑柄处刻着一道极浅的云纹——这是他离开终南山时,师父玄机子亲手为他刻下的,说能“挡三分险,避七分灾”。他原以为这话是师父的宽慰,直到三日前在无锡城外的茶寮,三个面生的汉子借着讨水的由头,反复打量他腰间的剑,眼神里藏着的阴鸷,让他不得不提前离了茶寮。
此刻日头已过正午,官道上往来的商客渐渐少了。枣红马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不安地刨着蹄子,鼻息里喷出的白气在暖风中很快散了。林越正想催马前行,忽听得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夹杂着女子的呼救,声音尖锐却带着一丝刻意的颤抖。
他猛地回头,只见尘土飞扬中,两个穿着短打的汉子正骑着黑马追赶一辆青布马车,车帘被风吹得掀开一角,隐约能看到里面坐着个穿粉裙的女子,双手抓着车辕,脸上满是惊慌。其中一个汉子手里甩着马鞭,朝着马车的车轮狠狠抽去,木轮“吱呀”一声惨叫,眼看就要脱轴。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强抢民女!”林越眉头一皱,脚下在马镫上轻轻一点,枣红马便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他左手按在马鞍上,右手已握住了剑柄,指尖触到剑鞘上的云纹时,忽觉心头一动——那女子的呼救声虽急,却没有半分哭腔,反而像是在刻意引导他的方向。
念头刚起,那辆青布马车突然“哐当”一声歪在路边,车帘被一只素手掀开,粉裙女子跌跌撞撞地跑出来,正好扑向林越的马前。“公子救命!他们是山匪,要抓我去做压寨夫人!”女子抬起头,一张鹅蛋脸上满是泪痕,眼眶红红地望着林越,模样楚楚可怜。
林越勒住马,正要伸手去扶,眼角的余光却瞥见那两个汉子交换了一个眼神,右手悄悄摸向腰间的短刀——那刀鞘是暗红色的,边缘泛着陈旧的血渍,绝不是普通山匪会用的兵器。更让他起疑的是,女子跑出来时,裙摆下露出的绣鞋竟是崭新的,鞋底连一点泥污都没有,显然不是长途奔波的样子。
“姑娘莫慌,”林越没有下马,反而将身体微微后倾,手按在剑柄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这两位壮士看着面善,许是认错人了?”
那两个汉子见林越不上当,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左边那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往前走了两步,粗声粗气地说:“小子,少管闲事!这是我们黑风寨的家事,跟你没关系!”他说话时,右手的短刀已经抽出了半截,刀身映着日光,泛着冷森森的光。
林越笑了笑,指尖在剑鞘上轻轻一弹,发出“叮”的一声脆响:“黑风寨?我倒是听说过,去年冬天在常州府抢了漕银,官府通缉至今,没想到今日竟在这里遇见了。”他这话是故意说的——昨日在听风楼,他曾听酒客闲聊,说黑风寨的人早在三个月前就被官府剿灭了,如今哪里还有什么黑风寨的人。
果然,那络腮胡汉子的脸色瞬间变了,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右边那个瘦高个汉子见状,突然从怀里摸出一枚飞镖,朝着林越的胸口就射了过来。飞镖带着尖锐的破空声,速度极快,显然是个练家子。
林越早有防备,左脚在马镫上一蹬,身体猛地向右侧一翻,同时右手抽出短剑,“铮”的一声,短剑精准地劈在飞镖上,将飞镖斩成了两段。断镖落在地上,发出“叮”的轻响,溅起一点尘土。
“看来不是认错人,是专门冲着我来的?”林越握着短剑,剑尖斜指地面,目光扫过那两个汉子和粉裙女子,“你们是谁派来的?曼陀罗山庄的人,还是……终南山的仇家?”
他这话一出,粉裙女子的脸色瞬间白了,往后退了一步,眼神里的惊慌变成了警惕。络腮胡汉子见身份暴露,也不再伪装,朝着瘦高个汉子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拔出短刀,一左一右朝着林越扑了过来。他们的招式狠辣,刀刀都朝着要害招呼,显然是想速战速决。
林越骑着马,在两人之间周旋。枣红马通人性,见主人遇险,不停地甩着马尾,用身体挡住两人的攻击。林越的短剑虽短,却灵活多变,师父教他的“流云剑法”讲究以柔克刚,此刻他手腕轻转,剑尖如流云般划过,避开两人的刀锋,同时朝着他们的手腕刺去。
络腮胡汉子见林越的剑招精妙,心中暗惊,连忙收刀格挡。可他没想到林越的剑招只是虚晃一招,手腕突然下沉,剑尖朝着他的膝盖刺去。络腮胡汉子慌忙后退,却被身后的马车绊倒,“扑通”一声摔在地上。林越趁机一脚踩在他的背上,短剑抵住了他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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