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江南本该是织机声声的季节,然而苏州城的气氛却格外凝重。数百织工聚集在官办织造局外,举着满是断线的布匹,脸上写满焦虑与愤怒。
毓庆宫内,胤礽看着江南织造递来的急报,指尖轻轻敲击桌面:半月之间,三百多架新纺车出现梭机断裂,织出的布匹全是次品。戴先生,这新式梭机是你亲自监制的,可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戴梓急忙呈上几个断裂的梭机,额角渗着细汗:殿下明鉴,这批梭机确实出自工部作坊。但臣仔细检查后发现,断裂的梭机木质异常疏松,与新出厂的梭机完全不同。
元锦接过梭机仔细察看,指尖在断裂处轻轻摩挲:这木材质地确实奇怪。新梭机用的是上等紫檀,纹理细密,而这些断裂的梭机却质地松软,像是...她突然凑近闻了闻,有股特别的气味。
这时,弘暄跑进来,好奇地拿起一个断裂的梭机:【这个木头小船坏掉啦?好难闻的味道!】
胤礽把儿子抱到膝上:这不是小船,是织布用的梭机。有人用不好的木头做梭机,害得织工伯伯织不出好布。
弘暄歪着头想了想,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张油乎乎的纸:【阿玛,这张纸也好难闻!刚才在门口捡到的。】
元锦接过纸张,只见上面写着新式梭机使用须知,要求织工每日用特制保养油擦拭梭机。她轻轻一嗅,脸色顿变:这是桐油!而且里面还掺了别的东西。
戴梓立即取来新梭机对比检验,突然惊觉:殿下请看!这些断裂的梭机都被人用特制桐油浸泡过!桐油本可防蛀,但掺入杂质后会使木材变脆,在织机高速运转时必然断裂!
胤禛皱眉道:更棘手的是,现在织工们都不敢再用新纺车。这些织工最重信誉,如今出了这么多次品,他们的老主顾都流失了。
三日后,太子仪仗抵达苏州。织工们听说太子亲至,纷纷前来陈情。一个老织工举着破损的布匹,声音哽咽:太子殿下,小老儿三代织布,从没出过这么多次品。现在客商们都不要我们的布,这...这让我们怎么活啊!
胤礽亲自扶起老织工:诸位放心,若是工部的梭机有问题,孤一定负责到底。今日起,所有损坏的梭机都可免费更换,另外...他环视众人,每架受损的织机,补偿三两银子。
这话让织工们稍感安慰,但更多人仍在犹豫。一个中年织工直言:太子殿下,不是我们不信您。实在是这次损失太大,就算换了新梭机,我们的名声也坏了啊!
元锦见状,温声开口:诸位可知,为何旧织机织出的夏布特别舒适?其实新旧织机各有所长。新织机效率高,适合织外衣料;旧织机织速慢,但织出的布料柔软,特别适合做贴身衣物。
她的话让织工们陷入沉思。这时,弘暄拉着元锦的衣袖:【额娘,我可以织布给伯伯们看吗?】
于是在织造局前,摆上了一架小巧的织机。弘暄在元锦指导下,认真地织起布来。虽然动作稚嫩,但那份专注感染了在场的织工。
连小皇孙都这么认真,我们这些老织工还有什么好怕的!一个织工感慨道。
更让人惊喜的是,弘暄看到织工们愁眉不展,拿出自己的小荷包:【我把压岁钱分给织工伯伯吧,这样他们就能买新梭机了!】
孩子的纯真让织工们深受感动。老织工抹着眼泪说:小殿下有这份心,我们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趁着这个时机,胤礽宣布了具体方案: 第一,设立质量担保制度,所有新织机织出的布匹,由官局统一检验,合格者加盖官印; 第二,旧织机可折价换新,也可继续使用,官办织造局将以优惠价收购旧织机织出的特色布料; 第三,设立织工子弟学堂,所有织工子女均可入学,每月补贴五百文钱。
这个消息让织工们沸腾了。一个年轻织工激动地说:孩子能读书识字,这是我们想都不敢想的事啊!
在李卫的暗中调查下,桐油事件的真相也水落石出。通过追踪桐油来源,发现这批特制桐油都来自城西的陈记油坊。而油坊老板的儿子,最近突然在钱庄还清了大笔债务。
更巧的是,李卫禀报,债主正是八阿哥门人开的裕泰钱庄。那油坊老板已经招认,是八爷府上的管事让他往桐油里掺料的。
胤礽冷笑:果然如此。不过现在还不是动他的时候。
为了彻底挽回新织机的声誉,元锦提议举办织造品鉴会。她亲自设计展区:我们要让客商们亲眼看到新旧织机的区别。新织机展区展示效率,旧织机展区展示特色。
品鉴会当天,苏州城热闹非凡。新织机展区内,十架新纺车同时运转,一天就织出了往常五天的产量;旧织机展区内,老织工展示着传承百年的织造技艺,织出的夏布轻薄透气。
最引人注目的是弘暄那架小织机。他织出的那块歪歪扭扭的布,被元锦绣上了一幅春江花月夜,当场就被一个徽商以两千两银子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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