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港的秋日,空气中弥漫着海腥味与鱼获的气息。
胤祥站在码头边,海风拂动他下颌初生的绒须,少年锐气的脸上带着全神贯注的神情。他来福建已五日,拜会了总督、巡抚,也见了当地几位大商贾,但得到的反应多是客套而疏离。
“十三爷,这黑疙瘩……真比木炭好使?”一个皮肤黝黑、操着浓重闽地口音的船厂把头蹲在筐边,好奇地捏起一块焦炭打量着。
胤祥也蹲下身,示意随从取来个小炭炉和一把铁壶。【“林把头,光说不练假把式。咱们当场试试?”】
不多时,炭炉点燃。一边是寻常木炭,一边是焦炭,各烧一壶水。码头上渐渐围拢了不少工匠、渔民,都伸着脖子看热闹。
不过半柱香功夫,焦炭那壶水已滚滚沸腾,而木炭那壶才刚冒热气。众人哗然。
【“了不得!这黑疙瘩火力这般旺!”】林把头眼睛发亮,【“烧得久吗?”】
胤祥的随行幕僚接话道:【“经我们试验,同样重量,焦炭燃烧时间约是上等木炭的三倍,且烟雾少,不呛眼。”】
【“这可是好东西啊!”】林把头搓着手,【“不瞒十三爷,咱们修船补网,最费炭火。木炭价贵,用柴火烟大还容易引火患。若这焦炭价钱合适……”】
【“价钱好说。”】胤祥笑道,眉宇间神采飞扬,【“此番带来的不多,主要是请各位老师傅试用。若觉得好,往后可从京里调运,也可就地建窑炼制——福建可有煤矿?”】
【“有!闽西一带就有!”】旁边一个老工匠插嘴,【“只是咱们不会炼这焦炭。”】
【“不会可以学。”】胤祥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炭灰,【“皇阿玛派我来,一为开海通商,二也为将这些利民的新东西带过来。林把头,您若愿意牵头,我派个懂行的师傅教你们炼焦。首批焦炭,以成本价供给船厂和渔会,如何?”】
这话一出,围观的工匠渔民们顿时议论纷纷,不少人脸上露出喜色。林把头更是激动得连连作揖:【“十三爷仁义!这事包在小人身上!”】
初战告捷,胤祥心中稍定。他知道,想在福建站稳脚跟,光靠皇子身份不够,得拿出实实在在的好处。
当晚,他在驿馆仔细翻阅着粘杆处提前送来的福建官员、士绅资料,忽然目光停在某个名字上——泉州海商郑裕,家资巨万,拥有大小海船三十余艘,与南洋诸国贸易往来密切。更重要的是,资料旁用小字备注:与八贝勒府管事有间接生意往来,曾多次向京城某官员“孝敬”。
胤祥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看来这趟差事,果然不简单。
“爷,京城来信。”侍卫呈上一封火漆封口的密信。
是四哥胤禛的笔迹。信中除了关切询问,还透露了一个重要信息:太子二哥已派人暗中南下保护,并提醒福建官场水深,尤其注意海关、市舶司的旧吏,多是盘踞多年的地头蛇,与各方势力牵扯甚深。
胤祥看完信,心中暖意涌动。他提起笔,开始给京城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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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毓庆宫。
秋雨连绵了几日,终于放晴。院子里,弘暄正带着弟弟妹妹放胤礽新给他做的“改良风筝”——用了更轻韧的棉纸和经过桐油处理的竹骨,还加了条长长的飘带,据说能飞得更稳。
【“大哥,再高些!再高些!”】荣安迈着小短腿,追着风筝的影子跑,圆嘟嘟的脸蛋红扑扑的。
弘皙在一旁照看着弘昱,怕他跑快了摔着,闻言笑道:【“二妹妹别急,风还不够大呢。”】
元锦坐在廊下看着孩子们玩耍,手里缝着一件弘昱的小褂子。拂云端来热茶,低声道:【“主子,李侧妃那边……听说前儿请了太医,说是脾胃不和,吃了两剂药。”】
元锦手中针线未停,只淡淡道:【“按例送些温补的药材过去,让太医仔细诊治。若缺什么,让她院里管事的来回话。”】
她与李佳氏向来井水不犯河水,维持着表面礼节。只要对方安分,她也不愿多生事端。毕竟,弘皙这孩子如今懂事上进,她看在眼里,也不愿让他为难。
正说着,胤礽从书房出来,手里拿着一封信,脸上带着笑意。
【“锦儿,十三弟来信了。”】他在元锦身旁坐下,将信递给她,【“在福建开局不错,用焦炭打开了工匠渔民的门路。还提到个有趣的人——泉州海商郑裕。”】
元锦接过信仔细看完,眉头微挑:【“郑裕……这名字有点耳熟。”】她努力回忆着,忽然想起系统曾经提供过的“东南沿海重要商贸人物简录”中,似乎提到过此人,评价是“精明务实,重利亦重诺,可用但需防其与京中势力勾连”。
【“粘杆处的资料显示,此人与老八那边有间接往来。”】胤礽抿了口茶,【“不过十三弟说,他打算亲自见见这个郑裕。”】
【“会不会太冒险?”】元锦有些担忧。
【“十三弟信里说,与其等人设套,不如主动破局。况且,”】胤礽笑了笑,【“他身边有孤派去的人暗中护卫,四弟在福建水师也有旧部可依仗。年轻人,该历练的时候就得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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