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里头,血腥气混着说不出的怪味儿还没散尽。
可空气却像冻住了似的,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惊鲵直挺挺地戳在那儿,浑身穴道被点,活像个断了线的木偶,还是做工挺精细的那种。
只有面具后头那双眼睛,忽闪忽闪的,心里头翻江倒海。
震惊、发懵、还有藏不住的怕。
这些个情绪,像是冰面底下的暗流,一个劲儿地撞着她那颗十多年来被硬塑起来的、又冷又硬的心。
林凡没去瞅墙角那个瘫着哼哼唧唧的阴鸷头目,也没急着毁了那面还在微微晃悠的噬魂幡。
他的眼,就没离开过眼前这个被制住的年轻姑娘。
他慢慢抬起手,动作不快,却带着股让人没法子抗拒的从容。
惊鲵的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想歪头躲开,可身子压根动不了分毫。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手指分明、刚才还轻轻松松点了她穴道的手,朝她脸上那副从不离身的鱼面具伸过来。
那面具,是罗网的身份,也是套在她身上的枷锁。
指尖刚碰到冰凉的面具边儿。
“别……”
一个气音从她嗓子眼儿里挤出来,细得跟蚊子哼哼似的。
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反抗了。
这面具就是她的壳,是她跟这冷冰冰的世界隔开的一道墙,也是罗网烙在她身上的印子。
没了它,好像整个人都要暴露在外头,一下子垮掉似的。
可林凡的手指没停。
他轻轻一勾,那副银闪闪的精致鱼面具就掉了下来。
昏暗的火光下,一张白得近乎透明的少女脸蛋露了出来。
果然不大,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
五官跟瓷娃娃似的,眉眼间还带着点儿没长开的稚气。
只是常年练功、杀人,再加上那邪阵的折腾。
让她脸色没什么血色,嘴唇抿得紧紧的,透着一股子犟劲儿,又有点儿脆弱。
面具刚掉那会儿,她眼神还想装得跟以前一样冷冰冰、麻木不仁,可眼底那藏不住的慌。
还有点儿被人看穿的无助,就像往湖里扔了块石头,一圈圈涟漪荡个不停。
这本该是张透着生气、对啥都好奇的脸,这会儿却写满了跟年纪不搭的死气沉沉和憋屈。
林凡盯着这张脸,眼神深幽幽的,像是要透过这苍白的皮肉,看到里头那被一层又一层枷锁捆着的魂儿。
他没急着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瞅着,让这没声儿的打量,给这姑娘心里再添点堵。
地牢里静得吓人,就听见火把“噼啪”的燃烧声,还有远处那头目有气无力的哼哼。
过了好一会儿,林凡才开口,声音不高,却听得清清楚楚。
每个字都跟闷鼓似的,敲在惊鲵心上。
“罗网教你,活着就是为了杀人。做最利的剑,最听话的工具,把目标一个个除掉,这就是你活着的全部意思。”
他说得平平淡淡,就像在说一段跟自己不相干的话,可这些,都是罗网灌输给她的核心理念。
惊鲵的眼神下意识地聚了聚。这是刻在她骨头里的规矩,是她做事的唯一章程。
可紧接着,林凡话锋一转,声音还是那么稳,却带着股能看透人心的劲儿,像把快刀,直戳她心里头那块从没被碰过。
甚至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地方。
“他们教你怎么找别人的弱点,怎么练杀人的招,把你的情感情绪都磨没了……他们让你信,你就是‘惊鲵’,是一把剑,一件工具。”
他的目光跟刀子似的,好像能穿过她的眼睛,看到那被埋得深深的、真正的她自己。
“但是——”
就这俩字,让惊鲵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们有没有跟你说过,在成‘惊鲵’之前,你首先是个‘人’?”
“人?”
这字眼跟炸雷似的,在惊鲵空荡荡的脑子里“轰隆”一声!
她……是人?
不是工具?也不是剑?
林凡没管她眼里那突然掀起的惊涛骇浪,接着用那平静却又挺有力量的声音说。
“你会有喜欢的玩意儿,也会有讨厌的东西;你会觉得疼,也会想暖和暖和;你会犯迷糊,会害怕,也会……能自己选点儿啥。”
“你会有自己的名字,有自己的过去,就算记不清了,那也是真真切切存在过的。
你也能有自己的将来,不是说就只能当罗网棋盘上一颗冷冰冰的、随时能换掉的棋子。”
他每句话,都像一把重锤子,狠狠砸在她那用谎话和杀戮搭起来的世界观底子上!
“你知不知道,你手里拿着剑杀别人的时候,也把自己当人的那份可能给掐死了?”
“你知不知道,这双握剑的手,本来能摸摸花儿,碰碰流水,抱抱人……而不是老沾着血?”
“你,首先得是你自己。”
林凡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惋惜。
而不是一把...没心没魂、连个名字都没有,只能任人摆弄的...冷铁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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