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贼头目那带着惊骇与难以置信的问话,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却未能再激起林凡心湖的半点波澜。
林凡甚至没有看他,目光平静地扫过地上那些哀嚎打滚、失去战力的山贼,又瞥了一眼仅存的、包括独眼头目在内、已然胆寒的几人。
他手腕轻轻一振,那根沾染了些许尘泥与血点的枯枝,“啪”一声轻响,从中断裂,被他随手丢弃于地。
这个动作,更是让独眼头目等人心头一颤,仿佛那断裂的不是枯枝,而是他们的脊梁。
“滚。”
林凡只吐出一个字,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如同腊月寒风,刮过幸存山贼的耳膜。
独眼头目浑身一激灵,独眼中最后一丝凶戾也被恐惧彻底淹没。
他毫不怀疑,若再敢停留片刻,地上那些同伴就是他的下场。
他连句狠话都不敢放,朝着几个还能动弹的手下使了个眼色,几人如同丧家之犬,
甚至顾不上收拾同伴的尸体和掉落的兵器,连滚带爬地窜入道旁的密林,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直到山贼彻底遁走,官道上那令人窒息的肃杀气氛才骤然一松。
劫后余生的商旅众人,仿佛直到此刻才敢大口呼吸。
那中年男子,显然是商队的主人,他强撑着几乎虚脱的身体,在年轻妇人的搀扶下,快步走到林凡面前,二话不说,便要推金山倒玉柱般拜下去。
“恩公!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请受鄙人白圭一拜!”
他身后的年轻妇人、那鹅黄衣裙的少女,以及仅存的那几名伤痕累累的护卫,也纷纷跟着就要下拜。
林凡眉头微蹙,他不习惯这等大礼,更不愿受之。
他身形微动,已然上前一步,伸手托住了白圭的双臂。
一股柔和却坚韧的内力传出,使得白圭无论如何也拜不下去。
“路见不平,举手之劳,白先生不必行此大礼。”
林凡声音缓和了些许,但依旧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感。
白圭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沛然莫御却又温和的力量,心中更是凛然,对林凡的敬畏又深了一层。
他不敢强拜,顺势直起身,脸上依旧是难掩的激动与感激,眼眶甚至都有些湿润。
“对恩公是举手之劳,对白圭一家,却是再造之恩!
若非恩公神兵天降,我白氏一门,今日便要尽数葬送于此了!
他声音哽咽,回望了一眼地上护卫们的尸体,面露悲戚,“这些忠勇的护卫……唉!
那鹅黄衣裙的少女,此刻也怯生生地抬起头,偷偷打量着林凡。
近距离看,这救命恩人似乎比她想象中还要年轻些,面容算不上多么俊朗,
却自有一股沉静从容的气度,尤其那双眼睛,深邃得仿佛能吸纳光线,让她不敢久视,心跳没来由地加快了几分。她细若蚊蚋地跟着说道:“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林凡对她微微颔首,算是回应,随即目光转向白圭:“白先生是行商?”
“正是。”
白圭连忙收敛悲色,恭敬答道,“鄙人家族世代行商,主要往来于韩、赵两国之间,贩些布帛、漆器、药材等物。
此番本是带着家眷,欲从邯郸返回新郑,不想在此遭遇这等祸事……”他脸上露出心有余悸的后怕。
林凡心中微动。
往来韩赵?这倒是巧了。
盖聂、卫庄皆与韩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或许能从这商人口中,得知一些关于韩国,乃至更广阔天地的信息。
白圭见林凡沉吟,以为他是在顾虑前程,连忙又道:“恩公这是要往何处去?若是顺路,不妨与鄙人同行?前方路途……恐怕也不太安宁。”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忧色,压低了声音:“不瞒恩公,近来这条商道上,除了这些寻常山匪,似乎还有些不太对劲。
我前些日子在赵国边境就听闻,有一伙流寇,行事狠辣,来去如风,与寻常劫财的山贼颇为不同。
更有传言,说是有神秘高手在附近出没,目的不明……唉,这世道,真是越来越不太平了。”
神秘高手?流寇?
林凡目光一闪。他原本的计划是独自返回山谷,但白圭的话,让他改变了主意。
独自赶路固然快捷,但也意味着消息闭塞。
与这支商队同行,虽然速度会慢些,却能借助他们行商的信息网络,更自然地了解当前七国的局势、百家的动向,或许还能听到些关于“鬼谷”或者其他有趣势力的蛛丝马迹。
这比他独自在茶摊道听途说要可靠得多。
而且,白圭提及的“神秘高手”和“异常流寇”,也引起了他的警惕和好奇。
这背后,是否会牵扯到某些势力?
是否会对他的山谷构成潜在的威胁?
了解这些,对于天机门未来的立足与发展,至关重要。
风险固然有,但收益同样可观。
见林凡沉吟不语,白圭心中忐忑,又补充道:“恩公身手惊人,若能同行,鄙人一家性命便多一分保障。
鄙人虽是一介商贾,也知恩图报,抵达新郑后,必有厚礼相赠,以谢恩公!”
林凡抬起头,看向一脸期盼与诚恳的白圭,又扫了一眼那些带着劫后余生庆幸、也隐含期待望着他的护卫和家眷。
他需要信息,需要更深入地了解这个世界。这支商队,是一个不错的切入点。
“也好。”
林凡终于开口,声音平淡,“我便与白先生同行一程。”
白圭闻言,大喜过望,连连作揖:“多谢恩公!多谢恩公!”
他立刻转身,指挥着幸存的人手清理战场,收敛阵亡护卫的遗体,整顿歪斜的马车。
虽然损失惨重,气氛悲戚,但有了林凡这位“高手”加入,所有人的心中都仿佛有了主心骨,行动也麻利了许多。
林凡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忙碌。
夕阳将他的身影镀上了一层金边,他望着前方蜿蜒伸向远方的官道,目光悠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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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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