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外的喧嚣,如同夏日的蝉鸣。
初时扰人,听得久了,反倒成了某种背景音。
迷踪阵与预警网络有效地过滤了绝大多数不怀好意或纯粹凑热闹的窥探者。
将纷扰阻隔在真正的山门之外。
然而,总有那么一些人。
凭借的并非高强的武功或精巧的破阵技巧。
而是一种近乎执拗的坚持。
或是在困境中磨砺出的、对“机会”近乎野兽般的直觉,在阵法边缘徘徊不去。
他们大多衣衫褴褛,面有菜色。
多是附近村镇活不下去的贫家少年。
或是家道中落、身负血仇却报效无门的落魄武人之后。
也有少数是听闻传说后、从更远地方一路乞讨而来的流浪儿。
他们远远望着那片被云雾和奇异气场笼罩的山林。
眼神中混杂着敬畏、渴望、以及孤注一掷的微光。
有人尝试拜山,对着空无一人的山林大声呼喊。
声音在山谷间回荡,很快被风声吞没。
有人试图留下。
在阵法影响相对较弱的边缘地带搭建简陋的窝棚。
靠采摘野果、捕捉小兽。
甚至啃食树皮草根度日。
只为了离那传说中的“仙缘”更近一点。
这些人,自然也落入了天机门师徒的眼中。
“师尊,东南阵眼外,那个独臂少年又来了。
今天捡了些柴火,放在老地方,磕了三个头就走了。”
田言结束了一轮外围预警符文的检查,回来禀报。
她口中的独臂少年,约莫十四五岁,瘦骨嶙峋。
左手齐腕而断,伤口陈旧。
据盖聂前几日暗中观察,似是野兽咬痕。
这少年已连续七日,每日清晨必定出现在阵法边缘某处。
不喊不叫,只是默默捡拾一些干柴,堆放在一块显眼的岩石旁。
然后对着山谷方向恭敬磕头,风雨无阻。
“北面溪流下游,那几个搭窝棚的。
今天又试图用自制的木筏渡溪,想靠近些。
被水下的‘流涡阵’卷得晕头转向,差点淹死。
被卫师兄救起训斥了一顿,现在老实了,但也没走。”
盖聂补充道,他口中的是三个结伴而来的半大孩子,最大的不过十三四岁。
最小的可能才十岁出头。
据说是从北边遭了兵祸的村落逃难来的,身无长物,只有一股求活的狠劲。
卫庄则是对另一批人印象深刻。
“西边林子外那群混混似的家伙。
今天又想偷偷摸摸往里钻,触发了‘藤缚阵’。
被吊在树上哇哇乱叫,我去放了他们,警告再敢来就打断腿,估计是真怕了,屁滚尿流跑了。”
那是几个年纪稍长、有些粗浅拳脚功夫的浪荡子,动机不纯。
显然是想来“碰运气”捞好处,吃不得苦,也受不得吓。
林凡负手立于竹舍前的小院中,听着弟子们的汇报,目光沉静。
这些日子,他并非只是待在谷内。
偶尔,他也会悄然出现在阵法边缘。
如同一个旁观者,远远观察这些执着于山门外的人们。
看他们的眼神,看他们的举止,看他们在困顿、疲惫。
甚至绝望边缘时的反应。
收徒,尤其是为宗门奠定根基、传承道统的弟子,绝非易事。
盖聂、卫庄、田言,皆是因缘际会,心性资质皆为上选。
而如今这些山门外的“应征者”,良莠不齐,动机各异。
天机门初立,资源有限,不可能兼收并蓄。
但一个宗门要发展壮大,总不能永远只有师徒四人。需
要有人处理杂务,照料药圃,维护阵法基础,负责外围警戒巡逻。
也需要有新的血液补充,形成梯队。
更重要的是,林凡从这些徘徊者身上,看到了这个时代底层百姓的缩影。
生存的艰难,对力量的渴望,以及对改变命运那渺茫希望的死死抓住。
若能给予一线光明,或许就能改变他们的一生。
也能为天机门播下更多忠诚的种子。
“明日巳时,于谷口‘迎客石’处,设一简单考校。”
林凡沉吟片刻,做出了决定。
“聂儿、小庄、言儿,你们三人同去。
不必宣扬,阵外徘徊者,若有心,自会知晓。”
“考校内容?”
盖聂问。
“一察心性,二观韧劲,三看基本品性。”
林凡缓缓道,“不考高深武功,不测玄奥资质。
让他们从山脚‘迎客石’处,徒步登上此处平台。
途中,我会略微加强阵法中的‘惑心’与‘压力’效果,但不会伤及性命。
观察他们登山过程中的表现:是否轻易放弃?
是否心志不坚被幻象所迷?是否在同伴遇困时有互助之举?是否心怀怨怼、口出恶言?”
“登山之后呢?”
卫庄问。
“能登上平台者,由你们三人分别询问其来历、志向,并略加探查其筋骨根底。
最终人选,由你们共同议定,报我知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