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念头刚动,身体却发出了最严厉的抗议。
这具身体,实在太弱了。
不仅仅是刚才感知到的酸痛和无力,更是一种源自根底的、长期的营养不良和过度劳累所造成的虚弱。她只是试图用手肘支撑起上半身,一阵剧烈的眩晕就猛地袭来,眼前瞬间发黑,无数金星乱窜。
胃部传来一阵尖锐的、火烧火燎的痉挛。饿……
难以想象的饥饿感,像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她的胃袋,狠狠揉捏。
“呃……”她喉咙里发出一声无力的呻吟,刚抬起一点的头颅重重地摔回那硬邦邦的、充满霉味的枕头(或许只是一捆旧布)上。冷汗瞬间浸湿了她额前干枯的发丝。
不行,必须起来……
意志在呐喊,但身体却像一滩烂泥,根本不听使唤。黑暗如同潮水,再次从视野的边缘迅速蔓延开来,吞噬着她的意识。
就在她即将彻底陷入昏迷的前一刹那,破旧的房门似乎被人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一个如同旱天雷般粗犷、震耳欲聋的吼声,裹挟着浓重的乡土气息和毫不掩饰的烦躁,猛地炸响在她耳畔:
“二丫!死丫头片子躺尸躺到什么时候?!还不赶紧起来干活!真当自己是小姐命了?!起来,赶紧地……”
“二丫……”
这称呼,这声音,与她刚刚接收的记忆里某个经常打骂她的角色瞬间重合。
强烈的生理不适、极度的虚弱、巨大的精神冲击,再加上这突如其来、蛮横无比的噪音刺激……这下,是晕得不能再晕了。
当司南卿再一次从混沌中挣扎着醒来时,是被一阵高亢嘹亮的公鸡打鸣声刺破寂静的。紧接着,远处隐约传来几声犬吠,交织着不知名鸟雀的啁啾,衬得周遭愈发有种原始的安宁。
有多久……没听到过这样纯粹属于田园乡野的声音了?在现代都市的喧嚣和雨林杀机的死寂之后,这声音竟像一股清泉,奇异地抚平了她心头的焦躁与惊惶,让她生出一种近乎荒诞的平静。
她轻轻动了一下手指,试图感受这具陌生的、依旧虚弱无力的身体。这微小的动静,却惊醒了趴在床沿浅眠的人。
一个妇人猛地抬起头,露出了一张面黄肌瘦、写满生活艰辛的脸。她看上去年岁不大,却早早被风霜刻下了深深的皱纹,头发干枯如同秋日的杂草,只用一根最简单的木簪草草挽住。身上穿的是一件洗得发白、打了好几个深色补丁的粗布衣衫,袖口已经磨出了毛边。但从这受尽搓磨的脸上还是能看见几分颜色。记忆碎片瞬间翻涌而上——这是这具身体的母亲,柳氏。
“二丫!你……你醒了?”柳氏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和一丝不敢置信的惊喜,她慌忙凑近,伸出那双布满老茧和裂口的手,想要触碰女儿的额头,又似乎怕惊扰了她,僵在半空。“老天保佑,你昏睡了一天一夜,可吓死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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