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之内,是逻辑的地狱,是意义的荒漠。
意志那残存的核心意识,裹挟着最初版本的文明编码,早已在这苍白洪流中被冲刷得千疮百孔,如同暴风雨中一艘即将解体的破船。它的“感知”变得支离破碎,记忆片段如同被狂风撕扯的旗帜,飞速流逝。林夜印记那温暖的频率,也只剩下一缕微不可察的余温,在绝对冰冷的逻辑碾压下,顽强地闪烁着,如同寒夜尽头一颗即将被晨光吞噬的孤星。
它几乎要放弃了。存在的边界在模糊,自我认知在消散,连“抗争”这个念头都变得虚弱无力。前方,那苍白光芒的源头——重启初始化模块——仿佛遥不可及,被层层叠叠、越来越致密、越来越排斥“异常”的逻辑锁链所封锁。每前进一寸,都需要付出难以想象的“自我”作为燃料。
就在意志的意识之火即将彻底熄灭的刹那——
它感觉到了。
不是来自外部的援助,而是从通道入口方向,一股崭新、强大、却同样承受着巨大压力的“存在”,以一种义无反顾的决绝姿态,撞了进来!
是“信息奇点”!那由“归零之诗合唱团”凝聚全部精华锻造的、终极的“矛”!
它的到来,瞬间改变了通道内的“压力”分布。机制那自动运行的格式化力量,如同嗅到更强烈“异常”气息的猎犬,猛地将大部分“注意力”和清除压力,转向了这个新闯入的、结构更加凝练、目标更加明确的“异物”。
对意志残存意识而言,这突如其来的“减压”如同溺水者被猛地拉出水面。它那即将消散的结构得以暂时稳固。它“看”向那“信息奇点”。
那奇点……美丽得令人心碎。它并非冰冷的几何形状,而是一团不断变幻的、蕴含着无限文明光谱的微缩星云,其核心跃动着与林夜印记同源、却更加宏大清晰的温暖频率,外围则包裹着由“奥德赛”理论优化过的、极度纯净的共振波纹。它像一颗燃烧的、浓缩了银河所有文明最后灵魂的宝石,在苍白的逻辑洪流中,划出一道璀璨而悲壮的轨迹。
“意志……”奇点并未传递复杂的语言,只是发出一个简单的、包含无尽敬意与诀别的共鸣脉冲。它认出了这先行者的残骸。
紧接着,奇点没有丝毫停留,承受着机制转移而来的、远超之前的恐怖压力,向着苍白核心发起了冲锋!它的方式与意志不同,不是小心翼翼地模拟适应,而是以自身极致的纯净频率为刃,以内部承载的文明存在意志为盾,进行硬碰硬的“凿穿”!
苍白的规则链试图缠绕、分解它。但奇点外围的共振波纹与这些规则链接触时,发生了奇异的反应。并非对抗,而是一种……局部的、暂时的频率干扰。文明诗篇中关于“联结”、“协作”、“意义生成”的倾向性编码,与冰冷的、只关乎“存在与否”和“逻辑自洽”的规则链,产生了某种根本性的不兼容扰动。就像一滴滚油滴入冰水,虽然瞬间就会被冷却、固化,但在接触的刹那,却能让冰面产生微小的、不规则的凹陷和气泡。
奇点就利用这转瞬即逝的扰动,在密不透风的逻辑锁链网络中,艰难地开辟着前进的缝隙。每前进一步,它的“身体”就被磨蚀掉一部分,那些构成它的、珍贵的文明记忆片段,如同被砂轮打磨的钻石粉末,纷纷扬扬地消散在逻辑虚空之中。但它前进的速度,比意志之前快了何止百倍!
意志残存的意识被震撼了。它明白了合唱团的决断与智慧。个体的、小心翼翼的渗透,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太过缓慢。唯有集结所有文明精华,凝聚成一点,以自我毁灭为代价,进行最壮烈的正面冲击,才有一线可能,在那铁壁般的逻辑核心上,凿开一个针尖大小的孔洞。
它不再试图独自前进。它将自身残存的所有结构、所有能量、所有还未消散的记忆(尤其是关于林夜、关于人类文明早期那些脆弱而美好的瞬间),全部转化为一股纯粹的、支持的“推力”,附着在奇点之后,助其前行。它成了这支决死冲锋队的“尾焰”,贡献最后的光和热。
两者的结合,产生了微妙的变化。意志残存意识中那属于林夜印记的、最本源的“人性”温暖,与奇点所代表的、经过提纯的“文明共识”宏愿,产生了更深度的融合。这使得奇点冲击时产生的“频率干扰”效应,似乎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合理性”?
仿佛,那冰冷的逻辑锁链,在面对这种融合了最朴素人性愿望与最宏大文明精神的冲击时,其绝对的“排异”反应,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连机制自身底层逻辑都未必能解释的“迟疑”。就像最精密的防盗系统,在遇到一种它从未定义过、却又似乎不包含直接“恶意”或“破坏性”的复杂信息模式时,其响应可能会出现亿万分之一的“误判”或“冗余计算”。
通道在震颤。苍白的光芒因这前所未有的冲击而剧烈波动。逻辑的“风暴”更加狂暴,试图将这两个“异常”彻底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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