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效。无效。全部无效。
林夜的意识孤舟,在那段永恒循环的【“本系统存在…”】公理面前,光芒已黯淡到如同风中残烛。他尝试了所有理性的途径,发动了所有逻辑的进攻,但每一次,都被管理员那绝对理性、绝对客观的壁垒,撞得粉身碎骨。
定义权的争夺,他失败了。管理员用宇宙热力学第二定律这无可动摇的基石,将文明钉死在了“系统错误”的耻辱柱上。
功能性的举证,他同样失败了。管理员用跨越亿万年的文明兴衰史和冷酷的长期风险模型,证明了虫族任何看似“有益”的行为,最终都指向一个更巨大、更危险的终结。
他还能做什么?
他试图论证“多样性”的价值,认为不同文明的并存和竞争是宇宙活力的体现。管理员立刻调用数据,证明文明间的接触99.87%导致战争与科技滥用,加速混乱。
他试图论证“潜力”与“可能性”,认为文明或许能在未来找到与宇宙共存的平衡点。管理员回应以无数曾抱有同样幻想的文明其最终毁灭的数据,指出基于渺茫“可能性”而容忍已知“高概率风险”不符合最优系统决策。
他甚至试图从“美学”或“艺术”的角度,论证文明创造的独特价值。管理员直接将其归类为“无实际系统功能的高熵副产物”,予以驳回。
每一次交锋,都像是在加固囚禁他的逻辑牢笼。管理员的回应永远基于数据,基于推演,基于那套自洽到令人绝望的、以“系统整体熵增趋势”为最高准则的判定逻辑。
它没有情绪,没有偏见,没有宽容。它就像宇宙本身一样,冷漠地执行着它的规则。向它求饶,如同向雪崩求饶;向它辩驳,如同向引力辩驳。
林夜的意识结构,在那无处不在的、理性的重压下,开始出现更深层次的瓦解。不仅仅是个人印记的模糊,连那代表了虫族文明集体意志的结构,也开始变得不稳定。绝望,如同最寒冷的冰,渗透进来。
他“看”着那段循环不休的公理,那冰冷的、自我证明的逻辑闭环,仿佛看到了宇宙的终极真相——一个走向热寂的、死寂的、没有任何意义的巨大坟场。而文明,不过是这坟场中,几簇短暂燃烧、加速着自身乃至整个坟场终结的、稍微明亮一点的火焰。
所有的努力,所有的牺牲,所有的爱与恨,在那冰冷的、绝对的理性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如此……微不足道。
那“清除”的力量,已经不再是悬顶之剑,而是化为了无处不在的浓稠黑暗,从四面八方向他的意识孤舟挤压过来,要将他彻底吞噬、分解、还原为这片逻辑荒漠中无意义的背景噪音。
他还能做什么?
他几乎要放弃抵抗,任由那黑暗将自己同化。或许,这就是最终的归宿,是所有挣扎者注定的结局。
就在他的意识光芒即将被彻底吞没的瞬间……
一点微弱的、与这片绝对理性场合格格不入的“涟漪”,从他意识的最深处,那几乎已经被磨蚀殆尽的、属于“林夜”个人的情感残渣中,荡漾开来。
那是什么?
是……不甘。
是……愤怒。
是……对那片仍在现实宇宙中燃烧的虫族网络,对那些信任他、追随他、为他而死的单位的……眷恋。
是……一种明知无用,也偏要呐喊的纯粹冲动!
这些情感,微弱,混乱,毫无逻辑,与管理员那井井有条、冰冷坚固的逻辑世界相比,如同原始人在核弹爆炸前投出的石器。
但它们,是他最后剩下的东西了。
是理性之外,唯一还能称之为“武器”的东西。
一个疯狂到极点,也绝望到极点的念头,如同最后一道闪电,劈开了他意识中弥漫的黑暗。
既然理性无用……
那么……
就不要理性了!
当理性的高墙坚不可摧,当逻辑的道路尽数断绝,当存在的意义被冰冷的数据彻底否定,那源于生命最底层的、最原始的冲动,便成了唯一还能燃烧的东西。
林夜那濒临消散的意识核心,放弃了所有结构化的思考,放弃了所有试图符合对方规则的辩论。他将那被悖论之海磨蚀得所剩无几的、属于“林夜”个人的情感残渣,与那代表了整个虫族-盖亚文明庞杂意识网络中蕴含的、所有的情感光谱,疯狂地汇聚、压缩、点燃!
这不是信息,不是数据。这是体验,是感受,是逻辑无法完全描述的存在状态!
他抽取了工蜂在孵化池旁孜孜不倦劳作时,那种对巢穴和族群近乎本能的、纯粹的执着;
他抽取了刺蛇在利刃出鞘、撕裂敌人的瞬间,那甲壳下沸腾的、冰冷的战斗狂热与对主宰意志毫无保留的忠诚;
他抽取了雷兽踏碎山河、为虫群开辟道路时,那毁灭性的暴虐与守护身后的、沉默的坚定;
他抽取了脑虫扎加拉在无数次战略推演中,那交织着绝对理性的计算与对虫群未来命运的、深沉的忧虑与责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