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刚刚掠过青峰镇的山脊,镇政府那辆半旧的吉普车就已经轰鸣着驶出了大院。车上,唐建科和党委书记张大山并排坐着,两人手里都拿着一份勾画得密密麻麻的青峰镇地图。
“建科,你看,”张大山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咱们镇子像个葫芦,李家村王家村在葫芦腰上,水源问题解决了是通了任督二脉。可这葫芦底儿,像石头沟、杏花岭这些村子,更深,路更赖,穷根子也扎得更深。”他的手指点在地图最边缘、被山峦重重包围的一个小点上——石头沟村。
唐建科专注地看着,接口道:“张大哥说得对。基础设施是根基,尤其是路。石头沟我上次调研路过,那条进村的机耕道,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农产品运不出来,生产资料运不进去,这是制约发展的最大瓶颈。”
“可不是嘛!”张大山叹了口气,“年年打报告申请修路,可县里资金就那么多,总是排不上号。村里年轻人都跑光了,就剩下些老弱妇孺,想靠自己集资修路,那是天方夜谭。”
“事在人为。”唐建科目光坚定,“以前是单打独斗,现在咱们党政齐心,办法总比困难多。先去石头沟实地看看,听听村民的想法,再琢磨个切实可行的方案出来。”
“好!就等你这句话!”张大山用力一拍大腿,对司机喊道,“老王,开稳点,直奔石头沟!”
车子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了近一个小时,才远远看见石头沟村那一片依山而建的破旧房屋。村口,得到消息的村支书老陈和村委会主任早已等候多时。老陈是个五十多岁的黑瘦汉子,脸上刻满了岁月的风霜,看到车来,连忙小跑着迎上来,脸上带着局促和期盼。
“张书记!唐镇长!你们咋真来了?这路不好走……”老陈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
“老陈,别客套了。这位是咱们唐镇长,今天专门来咱们石头沟看看情况。”张大山下车,直接说道。
唐建科主动伸出手和老陈用力握了握:“陈支书,辛苦了。我们就是来了解实际情况,听听大家的声音。走,边看边聊。”
没有进村委会喝茶听汇报的环节,唐建科要求直接去看最烂的路段,去看村民的住房和饮水情况。一行人沿着坑洼不平、最窄处仅容一辆手推车通过的村道往里走。路两边散落着垃圾,污水顺着路边的土沟流淌,散发出不太好闻的气味。一些低矮的土坯房墙皮剥落,看上去摇摇欲坠。
几个老人坐在门口晒太阳,眼神浑浊地看着他们这群“不速之客”。几个拖着鼻涕的孩子光着脚在泥地里追逐。
“唐镇长,张书记,不瞒你们说,村里实在是没辙啊。”老陈指着眼前惨不忍睹的道路,“就这条路,去年镇上拨了点钱拉了几车砂石垫了垫,一场大雨又冲回原形。想搞点种养殖,东西运不出去,商贩都不愿进来收,价钱被压得死死的。”
“吃水呢?”唐建科问。
“山里自己接的竹管,旱天就没水。”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倚在门框上搭话,语气里带着埋怨,“娃他爸在城里打工,一年回不了一次,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
唐建科走过去,温和地问:“大姐,如果路修好了,水有保障了,你最想干啥?”
那妇女愣了一下,没想到镇长会这么问,下意识地说:“能干啥?种点菜,养几头猪,好歹能换点钱,也不用天天盼着娃他爸那点工钱了。”她的话引起了旁边几个妇女的共鸣,纷纷围过来诉苦。
“是啊,镇长,咱这山货好,就是出不去!”
“要是能通客车,娃上学也方便些。”
唐建科认真地听着,不时点头,让跟在身后的办公室干事小赵把关键点都记下来。他没有空口许诺,而是仔细询问细节:种什么菜合适?养土猪的技术难点在哪?以往尝试失败的原因是什么?
这种务实、倾听的姿态,很快消除了村民的隔阂。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把积压的困难和心底的期望都倒了出来。张大山在一旁看着,眼中流露出欣慰。他以前下来,更多的是布置任务、检查工作,像这样深入田间地头、灶台炕头,与群众打成一片的调研,已经很久没有过了。唐建科这种方式,虽然慢,却更能摸到实情,凝聚人心。
中午,唐建科和张大山就在村支书老陈家里吃便饭。一碗红薯饭,一盆看不到油花的炒青菜,一碟咸菜。老陈很不好意思,唐建科却吃得津津有味,边吃边和老陈一家聊家常,算收入账,了解最真实的民生维艰。
饭后,唐建科召集了村“两委”干部和部分村民代表,在村委会那间漏风的办公室里开了一个简短的座谈会。
“乡亲们,情况我们都看到了,也听到了。”唐建科开门见山,“石头沟的困难,根子在路,在水,也在没有找到合适的产业。镇党委和政府不会坐视不管。但我要说的是,改变不能光靠上级拨款,最终还是要靠我们自己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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