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峰站在临时搭建的最高观察哨上,手里的望远镜纹丝不动,死死锁住东南方的天空。
来了。
天际线上,出现了一片细小的黑点。
黑点迅速放大,引擎的轰鸣由远及近,从蚊蚋的嗡嗡声,逐渐汇聚成撕裂天空的咆哮。
高空,是护航的F-47战斗机,像一群盘旋的猎鹰。
下方,十二架B-25“米切尔”中型轰炸机,排着松散而傲慢的队形,大摇大摆地直逼港口。
它们机翼上青天白日的徽章,在阳光下清晰可见。
轰炸机的弹舱已经打开,露出里面挂载着的致命的黑色铁蛋。
机头、机尾和机身炮塔里,黑洞洞的重机枪枪口已经开始转动,寻找着地面上任何可能存在的威胁。
以往,那是他们的噩梦。
今天,将是敌人的。
“都沉住气!”
李峰的声音通过有线电话,清晰地传到每一个炮位阵地。
“放近了打!我要你们把炮弹,塞进他们的驾驶舱里去!”
“没有我的命令,谁敢提前开一炮,老子战后毙了他!”
他那不容置疑的沉稳,如同一剂镇定剂,瞬间安抚了所有炮手濒临爆发的神经。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睛死死贴在各自的瞄准镜上,十字线牢牢套住了越来越大的目标。
汗水顺着额角滑下,滴落在滚烫的炮身金属上,“滋”的一声,化为一缕白烟。
敌机越来越近了。
七千米。
六千五百米。
六千米!
敌机机腹下方,一颗颗黑色的炸弹开始脱离,带着死亡的尖啸,化作一道道黑色的弧线,砸向码头和仓库。
就是现在!
“开火!!!”
李峰用尽了胸腔里所有的空气,吼出了这两个字。
命令下达的瞬间——
三十门50式高射炮,同时发出了震天的怒吼!
“咚!咚!咚!咚!咚!”
密集到连成一片的炮声,让大地都在剧烈颤抖!
三十道复仇的火龙从炮口狂喷而出,无数黄澄澄的42毫米炮弹,被无与伦比的动能赋予了生命。
它们呼啸着,旋转着,撕裂空气,在天空中编织成一张巨大、滚烫、致命的钢铁之网,朝着那十二架还在投弹的B-25轰炸机,迎头罩了上去!
另一边,八千米高空。
王怀安的指尖,在驾驶杆上弹奏着无声的节拍,嘴里哼着不知名的百老汇小调。
他的座机,一架F-47“雷电”战斗机,像一头吃饱喝足的鲨鱼,在云层边缘悠闲地巡游。
座舱盖下方,海州港的火光与浓烟冲天而起,在他眼中,那不过是一副色彩浓烈的印象派画作,粗粝,却也壮观。
“老李,瞧见没。”
王怀安打开无线电,呼叫自己的僚机,语气轻佻得像在谈论一场周末的野餐。
“下面那帮泥腿子,胆子还真不小,居然敢开火。”
僚机李敬之的声音带着一丝犹疑。
“长官,他们的炮火密度……好像比情报里说的要大。”
“大?”
王怀安轻笑出声,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
“几门破防空炮罢了,能把天给捅个窟窿?”
“别管港口的杂音了,干咱们的正事。”
他手腕微动,拉动操纵杆,机头优雅地转向海州市区的另一侧。
那里,是杨树浦发电厂。
整个海州的工业心脏。
“上次轰炸,算它命大,留了半口气。”
王怀安伸出舌头,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神里透出一股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这次,咱们亲手把它的呼吸管给拔了。”
“让海州,彻底瞎掉。”
“收到。”
李敬之应声,驾驶战机紧紧跟上。
十二架B-25轰炸机组成的庞大机群,在他们的引导下,开始调整航向,如同一群秃鹫,朝着新的猎物扑去。
……
杨树浦发电厂。
几根高耸的烟囱沉默地指向天空,烟熏火燎的黑色伤疤记录着上一次的屈辱。
外围三个不起眼的土堆下,三门崭新的50式高射炮,炮口被伪装网覆盖,安静地等待着。
炮长陈东的眼睛,像长在了那台老旧的测距机上。
汗珠从他的额角滚落,滑过脸颊,滴在滚烫的金属外壳上,瞬间蒸发。
他的手心,早已被汗水浸得湿滑。
上一次,就是在这里。
他亲眼看着敌人的航弹落下,厂区化为火海。
工友们撕心裂肺的惨叫,还有那场停电后,整座城市陷入死寂的黑暗,至今夜夜都在他的梦里重演。
这一次,绝不!
“都给老子把眼珠子瞪圆了!”
陈东的声音嘶哑,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今天就两条路!”
“要么,炮在,咱们人也在这儿!”
“要么,就是把天上飞的杂碎,给老子一炮一炮轰下来!”
“是!”
炮班战士们的怒吼声,震得阵地上的浮土簌簌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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