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凝成霜 第91章 “明天晚上有空吗”·

月汐公寓顶层，清晨六点半。

天际刚泛起鱼肚白，城市还未完全苏醒。

主卧房门被极轻地推开，温清凝穿着简单的家居服，头发松松挽起，素面朝天，踮着脚尖走了出来。

她动作放得极轻，像一只怕惊扰主人的猫，快速洗漱，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和吐司简单解决早餐，然后拎起昨晚就收拾好的通勤包，悄悄换鞋，开门，再轻轻带上。

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

她甚至没有去看一眼主卧室那扇紧闭的房门——她知道，季思寒通常要睡到八点以后才会起床。

公寓里恢复了寂静，仿佛她从未出现过。

晚上十一点。

玄关处传来指纹锁开启的轻微“嘀”声。

季思寒带着一身疲惫和夜晚的凉意走进公寓。

客厅里只留了一盏昏暗的廊灯，空旷、冰冷，没有丝毫烟火气。

主卧的门缝下是暗的，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他脱下西装外套，扯松领带，走到客厅吧台给自己倒了杯冰水。

目光扫过厨房，灶台冰冷，水槽干净得反光。

冰箱里除了矿泉水和一些速食，几乎没有别的。

这个“家”，和他一个人住的时候，似乎没有任何区别。

不，还是有区别的。

空气中，隐约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属于温清凝的洗发水香味。

浴室里，多了一套粉色卡通图案的牙具和毛巾。

衣帽间的角落，挂了几件她的衣服。

这就是他们“同居”一个月后的全部痕迹。

像两个恰好租住在同一屋檐下的、严格遵守作息时间的陌生租客。

季思寒仰头灌下冰水，冰冷的液体划过喉咙，却浇不灭心头那股莫名的烦躁和……越来越强烈的焦虑。

他们正式确定关系，住在一起，已经整整一个月了。

可这一个月里，他们说过的话，加起来可能都不超过十句。

而且大多是“我上班了”、“嗯”、“我回来了”、“好”、“晚上有应酬，不回来吃”、“知道了”这类毫无营养的、程式化的对白。

温清凝是个服装设计师，在一家初创的设计工作室工作。

她似乎对这份事业投入了极大的热情，每天早出晚归，节奏规律得像上了发条。

她从不抱怨加班，也从不主动过问他的行程。

她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将“感情”和“事业”划分得泾渭分明，并且……平衡得该死的好！

好到让季思寒开始怀疑，她到底有没有“女朋友”这个身份的自觉？

他们谈了一个月的恋爱，连接吻都没有过。

最亲密的接触，可能就是他偶尔加班到凌晨回来，她会迷迷糊糊醒来，含糊地嘟囔一句“回来了？”，然后翻个身继续睡。

而他，看着她安静的睡颜，连伸手抱一下她的勇气都没有——怕吵醒她，更怕……被她推开。

晚上做那种事？

更是天方夜谭。

他们甚至没有在同床共枕过！

温清凝以“作息时间差太大，怕影响对方休息”为由，主动睡在了次卧。

他当时竟然……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季思寒烦躁地扒了扒头发。

他最近越来越焦虑了。

这种焦虑，不同于面对几十亿并购案时的压力，也不同于应对家族内部明枪暗箭时的紧绷。

这是一种更私密、更挠心、更无处发泄的焦躁。

他感觉，他和温清凝之间那根名为“感情”的纽带，正在以一种可怕的速度，因为这种诡异的、相敬如“冰”的相处模式而迅速变淡、冷却。

再这样下去，他们迟早会变成真正的、合租的陌生人。

他受不了这样。

他想要更多。

想要她的关注，想要她的温度，想要她像正常情侣那样，有依恋，有撒娇，有争吵，有亲密。

可他该怎么做？

直接冲进她房间？

把她按在墙上强吻？

还是半夜爬上她的床？

这种霸道总裁式的戏码，在现实中只会显得像个变态，而且……他该死的竟然有点怂！

他怕吓到她，怕被她用那种清澈又疏离的眼神看着，怕连现在这种“室友”般的平静都打破。

他站在空荡荡的客厅中央，看着窗外璀璨却孤独的夜景，第一次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在商场上无往不利的季思寒，在如何经营一段亲密关系上，像个蹒跚学步的婴儿，笨拙得可笑。

他必须做点什么。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季思寒深吸一口气，走到次卧门口，手抬起，悬在门把手上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拧下去。

他转身，拿出手机，翻到温清凝的号码，指尖在屏幕上悬停良久，删删改改，最终只发出了一条极其简单、甚至有些生硬的信息：

「明天晚上有空吗？」

「一起吃饭。」

信息发送成功。

他盯着屏幕，像等待一个重要项目的审批结果一样，心脏竟有些莫名的紧张。

几分钟后，手机屏幕亮起。

温清凝的回复很简单，只有一个字：

「好。」

季思寒看着那个“好”字，紧绷的下颌线微微放松，但心头那股焦虑，却并未完全散去。

这只是一个开始。

如何打破这层坚冰，如何让这段关系真正“活”起来，对他而言，是一场比任何商业谈判都更艰难、也更重要的战役。

而此刻，次卧内，刚刚结束一天工作、正准备休息的温清凝，看着手机屏幕上那条突兀的晚餐邀请，心里也有些诧异。

季思寒……怎么会突然约她吃饭？

是有什么事情吗？

她想了想，没想出所以然，便回复了一个“好”字，然后放下手机，关灯睡觉。

对她而言，这或许只是一次普通的共同进餐，并未察觉到，门外的那个男人，内心正经历着怎样的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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