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凝成霜 第149章 “季总 是我 辜负了您的信任 玷污了季家的声誉”·

次日，天色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垂，压得人喘不过气。

季家老宅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外，出现了两个身影——林砚深，和面色苍白如纸、眼神空洞的裴雪蘅。

他们的出现，并未引起季家下人的阻拦。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沉默地让开道路，目光复杂地看着这一对如今处于风口浪尖的男女，一步步走向那象征着绝对权威的主宅客厅。

客厅内，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季鹤卿端坐主位，脸色铁青，不怒自威，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低气压。

林静檀坐在他身侧，眉头紧锁，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忧虑和凝重。

连一向超然物外、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季墨宸，也破天荒地坐在了下首，垂着眼睑，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攸宁身体不适未曾露面，季承渊则站在窗边，背影显得格外沉重。

这次季家所有能话事的长辈，几乎都到齐了。

这场由一张照片引发的闹剧，需要一个收场，一个足以平息季鹤卿怒火、挽回季家颜面的交代。

林砚深和裴雪蘅走到客厅中央，没有任何犹豫，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裴雪蘅始终低着头，单薄的身体微微颤抖，像一片在寒风中凋零的叶子，仿佛随时会晕厥过去。

巨大的羞耻和恐惧已经抽空了她所有的力气。

林砚深则挺直了背脊，尽管跪着，却依旧能看出那份属于顶尖特助的沉稳与克制。

他的脸上没有惊慌，没有辩解，只有一种认命般的平静，和深藏在眼底的、一丝不易察觉的歉疚。

季思寒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双臂环胸，斜倚着墙壁。

他的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两人身上，最后定格在林砚深脸上，微微挑了挑眉，眼神里没有预料中的暴怒和责怪，反而带着一种审视和……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像是探究，又像是等待。

而林静檀的目光，也落在了林砚深身上，带着深深的惋惜和一丝了然。

她曾不止一次委婉地提醒过季思寒，林砚深与裴雪蘅似乎走得有些近，但当时，无论是季思寒还是她，都未曾真正放在心上。

毕竟，林砚深跟随季思寒十六年，忠诚毋庸置疑；裴雪蘅性格怯懦，更不像会主动生出事端的人。

谁曾想，一时的疏忽，竟酿成了今日这般难以收拾的局面。

现在呢？

所有的压力，如同千斤重担，瞬间压在了季思寒的肩上。

所有人的目光，或明或暗，都聚焦在他身上。

他是当事人，是名誉受损的“未婚夫”，更是季家未来的继承人。

他的态度，他的决定，将直接决定这两人的命运，也关乎着季家最后的体面。

去，还是留？

只要季思寒一句话。

如果他表现出丝毫的宽宥，那么季家或许会看在林砚深多年苦劳的份上，网开一面。

但如果他坚持严惩，那么，以季鹤卿此刻的盛怒和季家的势力，以后在整个枫江，乃至全国，将没有一家公司敢录用林砚深，哪怕他能力再出众，背景再干净，也会被彻底封杀，职业生涯毁于一旦。

而裴雪蘅，自有裴家去处置，她的下场，恐怕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空气凝固了，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只能听到裴雪蘅极力压抑的、细微的抽泣声。

终于，林砚深抬起了头，目光越过众人，直接望向季思寒，他的声音沙哑却清晰，带着一种将一切责任揽上身的沉重：

“季总，一切……都是我的错。”

“是我行为不端，逾越了本分，与雪蘅小姐无关。”

“是我……辜负了您的信任，玷污了季家的声誉。”

“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他没有辩解，没有提及那张照片的蹊跷，更没有说出他与裴雪蘅之间那份互相喜欢却从未越雷池一步的、纯粹而无奈的情感。

他只是将所有的过错，都扛在了自己一个人的肩上，试图为身旁那个瑟瑟发抖的女孩，争取一丝可能的、微不足道的生机。

裴雪蘅听到他的话，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林砚深的侧脸，嘴唇翕动，想说什么，却被巨大的悲伤和无力感堵住了喉咙。

季思寒依旧沉默着，他的目光从林砚深脸上，缓缓移到了裴雪蘅那写满绝望的脸上，然后又重新看向林砚深。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场看似是请罪，实则是将最终抉择权交到他手中的戏码，该如何收场？

是念及十六年主仆之情，网开一面？

还是为了季家的脸面，挥泪斩马谡？

季思寒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牵动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弦。

尤其是林砚深和裴雪蘅的命运，就悬在他即将开口说出的那句话上。

风暴眼的中心，此刻，是死一般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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