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离开人族都城时,天已微亮。晨雾如轻纱般笼罩着原野,草叶上的露珠折射出七彩的光,远处传来几声鸡鸣,带着勃勃生机。他没有直接化作流光赶路,而是选择步行,指尖萦绕着一缕淡淡的金焰,既为照明,也为感知周遭的天地灵气。
行至一处山谷,忽闻一股异香飘来,清冽中带着醇厚,不似草木之香,倒像是某种灵根成熟时散发的气息。恒脚步微顿,抬眼望去,只见前方云雾缭绕的山巅上,隐约有殿宇楼阁的轮廓,飞檐斗拱在晨光中若隐若现,檐角悬挂的风铃偶尔轻响,声传数里,却不扰人,反而让周遭更显宁静。
“好一处清净地。”恒心中暗叹。洪荒之中,能有这般精纯灵气又不显张扬之地,不多见。他顺着山道缓步上行,越是靠近山巅,灵气便愈发浓郁,脚下的青石板缝隙里,竟有灵芝悄然生长,色泽温润,一看便知是千年以上的火候。
行至半山腰,一道身影忽然出现在前方不远处的石桥上。那是位身着土黄色道袍的老者,面容古朴,颌下长须如雪,双目微阖,手持一根拂尘,静静立在桥头,仿佛已在此处站了千百年。他周身气息与周遭山水相融,不仔细感知,竟会误以为他也是山石草木的一部分。
“阁下便是汤谷的恒先生吧?”老者睁开眼,目光平和如古井,却仿佛能洞穿岁月,“贫道镇元子,在此等候多时了。”
恒心中微讶。他自修行以来,极少与洪荒修士往来,镇元子之名虽有所耳闻——据说此人乃地仙之祖,居于万寿山五庄观,手中持有先天灵根人参果——却从未打过交道,对方怎会认得自己?
“镇元子大仙客气了。”恒拱手还礼,“在下恒,不知大仙何以识得我?”
镇元子微微一笑,拂尘轻挥,桥头便凭空多出两张石凳、一张石桌,桌上还摆着一壶清茶,两只玉杯。“先生千年间数次庇护人族,这份功德,天地间自有感应。贫道虽久居五庄观,却也听闻一二。”他邀恒落座,亲手斟上茶,“此茶名‘忘忧’,采自昆仑墟绝顶的灵叶,用瑶池玉液冲泡,先生尝尝。”
恒端起玉杯,杯中茶汤清澈,热气袅袅中透出一股淡然的香气,饮下一口,只觉一股暖流从喉间滑下,瞬间遍及四肢百骸,连日来的些许浮躁尽数消散,心境愈发澄澈。“好茶。”他由衷赞叹。
“先生过誉了。”镇元子也浅啜一口,目光落在恒身上,“先生守汤谷千年,观人族兴衰,这份定力,贫道佩服。只是不知,先生对如今的洪荒格局,有何看法?”
恒放下茶杯,望向远处云海翻腾的天际:“巫妖大战后,天地格局重塑,妖族退居北溟,巫族隐于洪荒深处,人族崛起,虽力量尚弱,却有生生不息之相。依我看,这洪荒的未来,或许就在‘传承’二字上。”
“传承?”镇元子抚须沉吟,“先生说得是。就像贫道这五庄观的人参果,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再三千年才得熟,短时间内看似无甚变化,实则每一次开花结果,都是一次传承。只是……”他话锋微顿,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传承易断。当年龙族盛极一时,执掌四海,如今不也日渐式微?人族虽有气象,但若遇劫数,未必能安然度过。”
恒点头:“大仙所言极是。人族如今的安稳,离不开尧帝的治理,也离不开天地暂时的平和。可洪荒之中,变数太多,一场天灾,一次凶兽潮,甚至修士间的争斗,都可能让人族元气大伤。”他想起千年前人族在部落时代的艰难,“但人族有一点不同,他们懂得从失败中学习。仓颉造字,是为了记录经验;后稷教耕,是为了应对饥荒;尧帝治水,是为了克服天灾。这种韧性,或许就是他们的生机。”
镇元子闻言,眼中露出赞许之色:“先生看得透彻。贫道曾见人族先祖伏羲演八卦,观天地运行之理;又见神农尝百草,为族人寻一线生机。他们身上的那股‘求存’的执念,确实不同凡俗。”他顿了顿,又道,“不过,光有韧性还不够。洪荒之中,实力为尊,人族肉身孱弱,修行法门也远不如仙神完善,若遇大能相争,怕是连自保都难。”
“这也是我一直担忧的。”恒坦诚道,“我虽能护他们一时,却护不了一世。汤谷的火焰能驱散凶兽,却挡不住有心人的算计。所以我才会留下玉佩,既是守护,也是提醒——他们终究要学会自己站立。”
镇元子轻笑一声:“先生倒是看得开。换做是贫道,若有一件倾注心血的事物,怕是难以这般放手。”他看向恒,“先生可知,人族的崛起,已经引起了一些势力的注意?西昆仑的散修,南荒的妖兽,甚至有些隐世的古老部族,都在暗中观察。”
恒眉头微蹙:“他们想做什么?”
“不好说。”镇元子摇头,“有的或许是好奇,想看看这‘天地主角’的潜力;有的则是觊觎人族聚居地的灵脉——毕竟人族都城所在,乃是当年女娲娘娘亲手选定的宝地,灵气虽不如仙山浓郁,却胜在平和,适合繁衍生息;还有的,怕是在等着人族犯错,好从中渔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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