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尚未完全散去,与圣地磐石防线那场恶战的余烬,混合着血腥气,弥漫在临时营地的空气里。就在这片肃杀之中,一小片区域却被一股苦涩却令人安心的药香笼罩。那是临时搭起的炼丹棚,上官紫涵的战场。
棚子简陋,几根木头撑起一张防雨的油布。中央,一尊半人高的赤铜丹炉正咕嘟咕嘟地响着,炉底的炭火被上官紫涵以精妙的灵力催动,稳定的散发着热量。她系着一条已沾染不少药渍的素色围裙,手持一柄乌黑的药铲,小心地翻动着炉内混合的灵草。额角沁出的细密汗珠,她也顾不上擦,任由其顺着脸颊柔和的线条滑落。不是炉火太旺,而是心底的焦灼——棚外空地上,伤员排成的队伍不见缩短,压抑的呻吟和偶尔爆发的惨叫声,像一根根无形的针,扎在她的心口。那个被强弩射穿肩膀的汉子,伤口狰狞;另一个被火属性灵力灼伤的弟兄,半边身子都起了骇人的水泡……每一双痛苦的眼睛,都让她手上的动作不敢有半分迟滞。
“紫涵姐,”弟子小雅端着一碗刚刚研磨好的“冰晶花”粉末快步走来,声音因急促而有些发颤,“这炉‘清灵愈伤丹’……快成了吧?外面……外面又有几个弟兄撑不住晕过去了,血都快流干了!”小雅年轻,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眼见如此多的伤痛,眼圈早已红了。
上官紫涵没有抬头,目光依旧牢牢锁在丹炉侧壁观察火候的琉璃窗上,那里面的药液正从浑浊转向澄澈,泛起一层细微的红色光晕。“只差最后一步‘凝丹’,”她的声音沉稳,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力量,“心浮气躁是炼丹大忌,火候半分也错不得。”她接过冰晶花粉末,手腕极稳地、均匀地将其撒入沸腾的药液中。炉盖合上的瞬间,她双手迅速结出一个复杂的手印,体内温和的水木属性灵力如涓涓细流,透过掌心注入炉底。
“嗡——”
丹炉发出一声低沉的轻鸣,炉火应声暴涨,赤红的火焰包裹着炉身,发出欢快而剧烈的“噼啪”声。棚内的药香骤然变得无比浓郁。
就在这时,棚帘被“唰”地一下掀开,一个火红的身影带着外面的血腥和尘土气闯了进来。是拓跋香菱。她依旧扛着那把标志性的骨刀,左边肩膀处的皮甲裂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往外渗着血珠,但她脸上却是一副浑不在意的神情,大大咧咧地喊道:“紫涵姐!丹药好了没?快给我来几颗顶用的,防线那边还有几个硬钉子要拔,我去去就回!”
上官紫涵眉头立刻蹙起,放下药铲,几步走到她面前。她比拓跋香菱略高一些,此刻沉下脸,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站着别动!”她命令道,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责备,但拿起棉签蘸取旁边陶罐里碧绿色疗伤药膏的动作,却轻柔得不可思议。药膏触到翻卷的皮肉,拓跋香菱忍不住“嘶”地倒吸一口冷气,龇牙咧嘴。
“现在知道疼了?冲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上官紫涵一边小心地清理伤口周围的污迹,一边低声道,“伤口再深半寸就伤到筋骨,若感染了邪毒,你这条胳膊还想不想要了?”
拓跋香菱咧了咧嘴,出奇地没有反驳,只是嘟囔:“我这不是急着去帮弟兄们嘛……那帮龟孙子缩在残垒里放冷箭……”
“天塌下来也不差这片刻工夫。”上官紫涵处理好她的伤口,用干净的布条利落地包扎好。恰在此时,丹炉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响,炉顶有青色霞光一闪而过。她转身,深吸一口气,掀开炉盖。顿时,一股更加精纯磅礴的药力弥漫开来,炉底静静躺着数十颗龙眼大小、圆润无瑕的丹丸,每一颗都散发着温润的青色光晕,如同极品翡翠。
上官紫涵抬手虚空一引,丹丸便如受到召唤般,一颗接一颗地投入她早已备好的几个玉瓶中。她将其中一个塞到拓跋香菱没受伤的那只手里:“拿去。一半分给外面伤势最重的弟兄,记住,必须用温水送服,此丹药力温和,化开才能更好吸收,切不可贪快嚼碎,伤了脾胃。”
“知道啦,我的好姐姐!回头把圣地那帮老家伙的藏酒窖搬空,头一坛最好的指定给你!”拓跋香菱接过玉瓶,脸上顿时焕发出光彩,转身就像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刚到棚口,又回头喊了一嗓子,声音洪亮。
上官紫涵望着她风风火火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唇角却不由自主地牵起一丝极淡的笑意。但这笑意很快便被接下来的景象冲散。一个看起来年纪极轻、恐怕才刚上战场不久的弟子,怯生生地站在棚口,他的一条手臂自手肘以下,皮肤焦黑溃烂,红肿不堪,几个巨大的水泡亮得吓人,显然是中了极厉害的火系术法。他脸色惨白,嘴唇因疼痛而不住颤抖,看着上官紫涵,声音细若蚊蚋:“紫、紫涵师姐……我的手……动不了了,是不是……废了?”
上官紫涵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了一下。她放柔了神色,走上前,轻轻拉过他完好的那只手,引他到旁边的矮凳坐下。“别怕,只是看着吓人,”她声音温和,取出一颗清灵愈伤丹,用玉杵小心碾成细腻的粉末,然后以新蘸的药汁调和成膏状,“这是专门对付火毒的药,敷上会有些凉,稍后便能止痛,慢慢会生出新肌。”她一边说,一边用竹片蘸了药膏,极其轻柔地、一层层涂抹在那恐怖的伤口上。药膏触及伤处,年轻弟子紧绷的身体明显松弛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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