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山,揽星苑。
夜色已深,万籁俱寂。白日里北境冰渊的惊心动魄与亡命奔逃,仿佛已被这山间清冷的月光与微凉的夜风洗涤冲淡。
偌大的庄园静悄悄的,只有巡夜侍卫轻微的脚步声与远处山涧潺潺的流水声,更添几分幽静。
晚清清沐浴更衣后,换了一身素雅的月白寝衣,外罩一件银线绣着流云暗纹的软绸披风,墨发未束,如瀑般垂在身后。她屏退了侍奉的阿玉,独自一人,踏着如水的月华,漫步至庄园深处那一方僻静的小湖边。
湖水澄澈,倒映着天边那轮将满未满的明月与漫天细碎的星子,波光粼粼。夜风拂过湖面,带来湿润的水汽与湖畔花草的清香,沁人心脾。
然而,晚清清却无法如这夜色般宁静。北境碎片虽已入手,但冰渊底部那恐怖存在的苏醒、轩辕瑾夜赠图赠令的深意、以及那始终萦绕在心头的、关于“第十人”与星骸古道未来的重重迷雾,让她心绪难平。
尤其是那道若有若无、仿佛自北境归来后便愈发清晰的、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专注与探究的视线,又一次出现了。
她停驻在湖边一株垂柳下,望着水中摇曳的月影,星眸深处金辉流转。
片刻后,她并未回头,只是对着空无一人的身后夜色,清声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出来吧。既已跟了一路,何必再藏头露尾?”
四周寂静无声,唯有风吹柳叶的沙沙声。
晚清清也不催促,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在欣赏湖景。
良久,她身后的阴影中,空气如同水波般微微荡漾了一下。
一道玄色的、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浮现出来。月光洒落,勾勒出他挺拔如孤松的身姿,玄色银纹深衣流泻着幽暗的光泽,覆眼的白绫在月下更显素净神秘。
正是轩辕瑾夜。
他缓步上前,在距离晚清清三步之外停下,蒙着白绫的脸庞“望”着她纤细的背影,清冷平静的声音打破了夜的沉寂:
“晚姑娘,更深露重,为何还未安歇?”
晚清清缓缓转过身,星眸对上他那覆眼的白绫,仿佛能穿透那层阻碍,直视其后的深邃。她唇角微弯,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反问道:
“轩辕阁下不也是?夤夜至此,总不会是为了赏这青峰山的月色吧?”
轩辕瑾夜沉默一瞬,并未直接回答,只是道:“北境之事已了,碎片既已到手,姑娘当安心休养才是。”
“安心?”晚清清轻笑一声,向前走了两步,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一股淡淡的、混合着花香与星辰气息的独特冷香,若有若无地萦绕在轩辕瑾夜鼻尖。她仰起脸,星眸紧紧锁住他,目光锐利如刀,“轩辕阁下,明人不说暗话。你赠我北境详图与敖苍令,助我得碎片,此情我记下。但‘无功不受禄’的道理,清清还是懂的。”
她指尖微动,那卷记载着北境冰渊奥秘的兽皮地图与那枚暗金色的“敖苍令”,便凭空浮现,悬浮在她与轩辕瑾夜之间。
“此二物,于我已无用,物归原主。”晚清清语气淡然,却带着一种清晰的界限感,“多谢阁下此番援手。”
轩辕瑾夜“看”着悬浮在空中的地图与令牌,覆眼白绫下的脸庞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他甚至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淡淡道:“既已送出,便是姑娘之物。何来归还一说?”
话音未落,那地图与令牌,竟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抹去一般,悄然化作点点流光,消散于空气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晚清清星眸微凝。好精妙的空间消散手段!这更印证了此人的深不可测。
“阁下倒是大方。”她语气不变,星眸中的探究之色更浓,“只是,阁下所图,若仅仅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摇光位’一炷香,这代价,未免太过不对等。这不得不让清清怀疑,阁下所谓的‘需’,是否另有所指?”
她紧紧盯着他,一字一句,清晰地问道:“轩辕瑾夜,你究竟想要什么?”
月光下,两人相对而立,气息在无声中交锋。晚清清的目光灼灼,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轩辕瑾夜则静立如渊,覆眼的白绫隔绝了所有可能泄露情绪的窗口,唯有周身那亘古不变的疏离与静谧,愈发深沉。
面对晚清清几乎挑明了的质问,轩辕瑾夜沉默了数息。夜风吹拂着他额前的几缕墨发与覆眼的白绫,带来一丝飘忽的意味。
就在晚清清以为他会再次以沉默或模棱两可的话语搪塞过去时,他却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仿佛陈述事实般的笃定:
“各取所需,等价交换,此为天道常伦。姑娘觉得不对等,或许只是时候未到,姑娘尚不知晓,彼时‘摇光位’一炷香,对瑾夜而言,价值几何。”
他微微偏头,白绫仿佛“扫”过晚清清腕间那串散发着温润星辉的“星枢”手串,语气似乎有了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变化:“况且,瑾夜所予,于姑娘而言是‘重若千钧’,于瑾夜,或许只是物归原主,顺势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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