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山”前哨,或者说,是翠湖山庄遗址在“大灾变”后,经过冥府多次扩建、加固,依托天然山体与复杂地下溶洞系统构建的、最后的、也是最坚固的核心堡垒。它背靠巍峨险峻、易守难攻的“幽山”山脉主体,前方是相对开阔、但布满了之前冥府经营时预设的各种障碍、陷阱和雷区的斜坡地带。堡垒本身由厚重的合金、混凝土和山岩构成,内部结构复杂,拥有独立的水源、有限的能源(主要依靠地热和储备能源核心),以及相对完善的防御工事。
这本是冥府计划中,应对最坏情况、保存最后火种的“方舟”与“最终堡垒”。如今,它真的成了冥府残部,在绝境中,最后的、也是唯一的避难所与棺材。
陆青珩站在“幽山”堡垒最高处的了望塔内,透过经过特殊强化的观察窗,向外望去。
视野所及,是一片令人绝望的景象。
北方,那片原本属于“神农窟”基地及外围防线的广阔区域,此刻已被一片浩瀚无边的、纯粹的、冰冷的乳白色所覆盖、所吞噬。圣光,不再只是光芒,而是实质化的、如同液态般的能量场域,如同一个巨大的、倒扣的碗,将那片土地彻底笼罩。光幕之内,隐约可见巨大的、如同山岳般的攻城巨构在缓缓移动,无数圣殿骑士的方阵如同白色的菌毯,覆盖着每一寸土地,空中战舰如同巡弋的死神,低空掠过。那片区域,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生命的波动,只有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充满“净化”意志的死寂。偶尔,有暗紫色的负能量残余(很可能是“终末回响”最后的余波)在圣光中挣扎、闪烁一下,随即被更强烈的白光彻底湮灭。
东方,那片本该是“盟友”方向的土地,此刻则呈现出另一种令人心寒的景象。没有遮天蔽日的圣光,但也绝非宁静。可以看到,一些喷涂着复兴军制式迷彩、但没有任何明确标识的轻型装甲车辆、侦察单位,甚至小股的工程部队,正在“神农窟”基地外围的边缘地带,小心翼翼地、如同秃鹫般活动着。他们似乎在清理战场边缘的残骸,回收某些有价值的、未被彻底摧毁的装备残片或物资,更在“天启教廷”的圣光场域边缘之外,设立观察哨,构筑简易工事,并……悄然占领、接管了原本属于冥府控制区的、靠近东部缓冲区的几处废弃矿点和前哨站。
他们在“接收”冥府的“遗产”,在“巩固”新的“边界”,在冷眼旁观着“幽山”这座最后的孤城,如何在天启的圣光狂潮中,一点点被磨灭、吞噬。他们的动作,精准、高效、冷漠,如同在解剖一具尚有余温的尸体,计算着每一分可能的价值。
“幽山”堡垒,就这样,如同一座被白色怒涛和灰色秃鹫环绕的、孤零零的黑色礁石,矗立在绝望的中央。四面八方,水泄不通。退路,已被彻底断绝。与外界的联系,除了几道极其脆弱、随时可能被彻底屏蔽或切断的、深埋地下的备用通讯线路,也几乎完全中断。
堡垒内部,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侥幸撤入的残兵败将,蜷缩在拥挤的掩体、通道和临时划定的休息区内。很多人身上带伤,绷带下渗着暗红的血迹。更多的人,则是眼神空洞,神情麻木,仿佛还未从那场惨烈的撤退和家园毁灭的打击中回过神来。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血腥、汗臭和绝望混合的复杂气味。
物资清点的结果,令人心沉谷底。弹药存量,尤其是“破魔弹”和特殊能量弹药,已濒临枯竭。医疗物资严重短缺,许多重伤员只能依靠最基本的处理,在痛苦中等待死亡或奇迹。能源供应虽然依靠地热和核心储备尚能维持最低限度的防御和维生,但也支撑不了多久。食物和饮水,更是只够维持不到一周的极端配给。
唯一算得上“好消息”的,或许就是“地心熔炉”的核心控制组、赵明和陈远带领的“逆光”实验室核心团队、以及“终末回响”阵列的最终控制权,被成功转移到了“幽山”地下更深处的备用控制中心。然而,失去了“神农窟”的主体熔炉和大部分能源供应,“终末回响”还能发挥多少威力,能启动几次,都是未知数。
“我们……还能撑多久?” 临时拼凑的指挥室内,周师傅看着物资清单,声音干涩。这位历经沧桑的老人,此刻脸上也布满了疲惫与灰败。
没有人回答。老猫和大山在断后中生死不明(最后通讯于自毁程序启动前中断)。赵明和陈远在紧急抢修和维护着那套伤痕累累的备用控制系统。林晓带着所剩无几的医护兵,在条件简陋的医疗点,与死神争夺着每一个伤员的性命。
陆青珩从了望塔走下,步入压抑的指挥室。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惯有的、深潭般的平静。他环视众人,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撑多久,不是问题。”
众人看向他。
“问题是,” 陆青珩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岩壁,投向外界那一片白色的死亡之海,和东方那些如同秃鹫般逡巡的灰色身影,“我们,要怎么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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