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农窟”基地最深处的绝密会议室内,厚重的合金大门无声滑闭,将外界的一切杂音隔绝。柔和的冷光从穹顶洒下,照亮了中央巨大的圆形会议桌,以及围坐在桌边的每一张凝重面孔。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特种金属的淡淡气味,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窒息的压抑。
主屏幕上,幽蓝的光芒亮起。老猫、大山和“冰锋”小队成员用生命换取的影像资料,经过“羲和”的初步修复、去噪和增强,以远超望远镜观察的清晰度,缓缓播放。没有激昂的背景音乐,只有设备运行的微弱嗡鸣,以及偶尔从加密频道中传来的、小队成员急促的呼吸和压抑的惊呼。
画面开始,是那片银白色的、在铅灰天空下闪烁着冰冷光芒的钢铁要塞集群。多棱锥形的主塔、扁平的火力平台、倒扣碗状的传感阵列、纵横交错的管廊与高墙……每一座建筑都呈现出一种极致的几何精确与非自然的美感,与周围原始、粗糙、狂暴的冰川环境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能量护盾如同一个倒扣的、微微波动的冰蓝巨碗,笼罩其上,彰显着其坚不可摧的防御。
镜头拉近,是那些身着银白色动力装甲的巡逻士兵。他们的步伐精准、同步,如同用尺子量过,沉默地行进在冰面上,只有装甲关节处极其细微的伺服电机声。他们的枪械造型优雅而致命,表面的暗金符文在冷光下流转。镜头捕捉到一名士兵头盔滑开的瞬间,露出的是一张年轻、苍白、毫无表情、眼神如同最纯净冰晶的脸,其眉心处一闪而逝的、与装甲能量脉络相连的微弱圣光,让观看者心头一凛。
接着,是“归化尖塔”的特写。那座高耸入云、顶端恒定散发着不祥白光的建筑,仿佛是整个要塞冰冷秩序的源头。镜头虽然无法深入内部,但通过“幽灵”最后感知到的、以及俘虏口述补充的画面模拟,众人“看到”了那些被固定在平台上、在刺目白光中挣扎、消融、或变得麻木的“原体”……以及那些从另一端走出,换上装甲或白袍,眼神同样冰冷、却充满狂热与“新生”的“圣殿骑士”与“祭司”。
画面一转,是那个隐蔽的苦役冰谷。衣衫褴褛、眼神空洞、脖子上套着项圈的囚徒,在教廷士兵的鞭挞下,用最原始的工具挖掘着幽蓝的矿石。绝望、麻木、非人的气息几乎要透出屏幕。
最后,是那架圣洁的飞行器从天而降,以及那位被柔和却无法直视的光芒笼罩的“神选者”踏着光阶走下的画面。尽管只是影像,但当“神选者”的身影出现,其周身自然散发出的、仿佛能冻结灵魂、凌驾万物的威压,即使隔着屏幕,也让会议室中的众人感到了本能的战栗与敬畏。当他似乎“看”向镜头方向时,即使明知道是录像,陆青珩、老猫等强者,也感到心脏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了一瞬。
影像播放完毕,主屏幕暗下,只留下边缘幽幽的光芒。会议室里,落针可闻。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赵明深吸一口气,打破了沉默。他调出另一份由复杂数据流、能量频谱图、结构分析模型组成的报告。
“初步分析如下。” 赵明的声音干涩,但努力保持着专业,“第一,科技代差。目标‘天启教廷’的科技水平,初步判断,全面超越我方至少一到两个世代。其材料科学、能量应用、精密制造、自动化控制、乃至生物改造与精神控制技术,均展现出我们难以理解的高度。其能量护盾技术、飞行器推进与隐匿技术、单兵装甲与武器系统,对我们现有装备构成碾压性优势。”
“第二,能量体系。” 陈远博士接过话头,指着频谱图上那与“圣光”高度吻合,又与从水电站、全球监控网络解析出的、属于“观察者”的冰冷意志波动有显着同源特征的能量波形,“他们使用的‘圣光’能量,并非简单的信仰之力或某种未知能源。其能量属性,与‘观察者’网络的底层能量特征高度一致。可以认为,‘圣光’是‘观察者’力量的一种特定表现形式、或者说‘子集’,被教廷掌握并用于驱动其科技、武器和‘神术’。这解释了其为何对亡灵、对非‘圣光’体系能量,有如此强大的克制与净化效果。”
“第三,社会与军事结构。” 赵明继续道,“这是一个高度中央集权、等级森严、信仰驱动的完整文明实体。拥有明确的社会分工(神选者-骑士/祭司-原体)、高效的资源采集与生产体系(苦役营、能量矿石开采)、强大的军事力量与严密的防御体系。其成员经过‘洗礼’改造,忠诚度极高,纪律性极强,不存在士气问题。他们不是散兵游勇,而是一台精密、冷酷、高效的战争机器与国家机器的结合体。”
“第四,战略意图。” 陈远总结,语气沉重,“从‘洗礼’、‘归化’、‘回收’等一系列行为模式分析,他们的核心目标,是在其控制区域内,执行一套系统性的‘筛选-净化-吸收’程序。将不符合其标准(‘不洁’、‘低等’)的存在清除或转化为资源;将‘契合’者吸收,壮大自身。而我们,因为之前的‘窥视’和侦察行动,很可能已经被标记为需要被‘重点净化’的‘高威胁异常变量’。”
“综上所述,” 赵明看着在座每一位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核心成员,“我们即将面对的,不是一个可以用常规战术、数量优势或局部奇袭就能战胜的敌人。我们是在与一个背后站着末世‘导演’、掌握着超越时代科技与能量体系、拥有坚定信仰和完整国家机器、且对我们抱有明确敌意的神权帝国,进行一场力量、技术、体系全面不对等的生存战争。”
情报解密,真相残酷。 那银白色的要塞、冰冷的骑士、恐怖的洗礼、降临的神选者……不再是模糊的威胁,而是化为了具体的、令人绝望的对比数据与分析结论。冥府与“天启教廷”之间的差距,如同鸿沟,清晰地横亘在所有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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