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域：终末皇权 第286章 理念的碰撞

力量展示之后，陈远博士沉默了许久。他没有立刻表态，但眼中的锐利审视，被一种更深沉的、带着狂热学者探究欲的光芒所取代。他没有返回病房休息，而是向陆青珩提出了一个要求。

“陆首领，我想和你单独谈谈。关于……你的力量，关于这里，关于……未来。”

陆青珩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两人来到了陆青珩那间简洁、只有最基本陈设的办公室。没有旁人，只有一壶清水，两个杯子。

陈远博士坐得笔直，尽管身体依旧虚弱，但精神却异常亢奋。他开门见山，没有一丝拐弯抹角：

“我在兄弟会的地下研究所待过三个月，被迫为他们提供一些……理论咨询。”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耻辱，“我见过他们的‘造神’计划。用活人做素材，用粗暴的基因剪切和能量灌注，试图制造出超越人类极限的‘超级士兵’。那不是科学，那是亵渎！是对生命最神圣结构的践踏！是野蛮的、毫无美感的暴力拼接！他们想要的不是进化，是武器，是怪物！”

他因为激动而咳嗽了几声，喝了一口水，平复了一下呼吸，目光灼灼地看向陆青珩：“但你……不一样。我虽然不明白你的力量具体源自何处，但那种感觉……截然不同。你不是在‘扭曲’生命，不是在‘创造’怪物。你是在……‘沟通’，在‘引导’，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是‘定义’生与死的边界。你让已死的躯壳重归‘秩序’，你让散逸的魂灵重获‘形态’与‘方向’。这……这简直是为生命科学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他的语气充满了发现新大陆般的激动，但随即，又迅速冷却下来，变得严肃而警惕：“然而，越是强大的力量，越需要与之匹配的智慧与约束。冥府现在看起来不错，有秩序，有目标。但未来呢？当你掌握了更多的……‘资源’，当你的力量继续增长，当外部的压力增大，你，以及你的继任者，是否能保证，这份力量不会被用于……同样的‘亵渎’？”

“你需要我的知识，我看到了。但我也需要知道，在这里，在我的实验室里，我是否拥有真正的、不受干涉的研究自由？我的研究成果，是会用来制造更高效的杀人工具，还是会用来治愈疾病，优化作物，探寻生命的本质，最终……让人类在这末世中，找到一条真正向上的、而非仅仅是为了生存而扭曲自己的道路？”

他身体前倾，目光如同手术刀般锋利：“资源，设备，安全的实验环境，这些都是基础。但我更看重的是，研究的方向和底线。冥府，能给我这条底线吗？能保证，科学在这里，是探索真理的明灯，而非服务权欲的奴仆吗？”

陈远博士的问题，直指核心。他不在乎陆青珩是“王”还是“首领”，他在乎的是理念，是科学的纯粹性与目的性。他经历过被权力扭曲科学的痛楚，他绝不愿重蹈覆辙。

陆青珩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直到陈远博士说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千钧之重：

“陈博士，我无法给你一个关于未来的、百分之百的保证。人心会变，时势会移，未来的事，无人能绝对预料。”

陈远博士的眉头皱了起来。

“但是，” 陆青珩话锋一转，目光坦然与他对视，“我可以告诉你冥府现在的原则，以及我个人的底线。”

“第一，冥府的法典，保护每一个遵守它的人。只要你的研究不危害冥府生存，不无故残害生命（这里的生命，包括归附的亡灵），不触碰某些绝对的禁忌（例如大规模制造不可控的毁灭性武器，或进行惨无人道的人体改造），你的研究自由，会受到保护。周师傅负责内政，他会确保这一点。”

“第二，资源会向你的研究倾斜，但需要你证明研究的价值——不是军事价值，而是对冥府整体生存与发展的价值。治愈瘟疫是价值，增产粮食是价值，甚至……探索如何让亡灵更高效地劳动，减少生者的风险，也是价值。赵明会协助你，提供一切可能的支持。”

“第三，关于底线。” 陆青珩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逐渐亮起的灯火，“我的力量，源自对‘秩序’的追求。生者的秩序，亡者的秩序，乃至生死之间的秩序。扭曲生命本质，制造不可控的怪物，最终反噬自身，那是兄弟会的愚行，非我所取。我要的，是一个能在这末世屹立不倒，能让文明延续下去的‘秩序’。你的研究，若有助于此，我倾力支持。若偏离此道，甚至可能破坏此道……”

他转过身，目光如寒星：“那我便亲手将其扼杀。无论它看起来有多么诱人。”

“这不是理想国的承诺，这是一个乱世幸存者首领，基于现实与长远考量，所能给出的最实际的答复。” 陆青珩直视着陈远博士，“科学是利器，可救人，亦可杀人。用之正则造福，用之邪则遗祸。冥府需要这柄利器，但我希望，执剑之人，心中有尺，眼中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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