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域：终末皇权 第284章 初次交锋

复苏的过程远比预想的要顺利，但也更耗费时间。陈远博士的身体机能沉睡得太久，即使有最先进的休眠技术维持，也需要一个缓慢的、精密的唤醒过程，以防止细胞和器官的损伤。整整七十二个小时，林晓带领的医疗团队寸步不离，小心翼翼地调节着营养液成分、激素水平、神经电信号，如同呵护一件价值连城的、却又无比脆弱的瓷器。

陆青珩和周师傅、赵明等人，也在观察室外守了整整三天。他们通过单向玻璃，看着那位传说中的科学家，在医疗仪器的帮助下，一点点恢复生机。从最初的微弱呼吸，到逐渐稳定的心跳，再到脑电波图上开始出现的、代表意识活动的复杂波形。

终于，在第三天傍晚，陈远博士的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初时，是如同婴儿般的、纯然的茫然与空洞，仿佛刚刚从无尽的黑暗中浮出水面。随即，这双眼睛迅速聚焦，瞳孔收缩，锐利、警惕、如同鹰隼般的光芒骤然迸发！没有丝毫初醒者的懵懂，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属于顶尖学者洞悉一切般的冷静，以及一丝被压抑的、对周围陌生环境的高度戒备。

他的目光首先扫过周围冰冷、充满未来科技感的医疗仪器，然后是身着白大褂、但腰间明显别着手枪的林晓，接着是玻璃窗外那些全副武装、神情严肃的守卫士兵，最后，定格在了观察室内，隔着玻璃与他对视的陆青珩身上。

陆青珩穿着简单的深色常服，但那种久居上位、执掌生杀的气质，以及身上若有若无、让陈远本能感到一丝心悸的奇异波动，都说明他绝非等闲。

陈远博士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试图起身。他只是静静地躺着，目光锐利地扫视着，仿佛在分析实验数据一般，评估着眼前的一切。他的身体依旧虚弱，但眼神中的光芒，却强得惊人。

“陈博士，您醒了。感觉怎么样？” 林晓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入，温和而专业。

陈远博士的喉咙动了动，似乎想说话，但太久没有使用声带，只发出了一声干涩的气音。他微微皱眉，尝试着动了动手指，确认身体的掌控权正在缓慢回归。

林晓立刻示意，一名护士小心地递上一杯温水，用吸管送到他嘴边。陈远博士没有拒绝，缓慢地吸了几口，然后闭上眼睛，似乎在感受水流滋润喉咙的感觉，也似乎在整理思绪。

几分钟后，他再次睁开眼，声音沙哑、缓慢，但异常清晰地问道：“这里……是哪里？现在……是什么时间？”

他的问题直指核心，没有废话，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对自身处境的担忧，仿佛只是在询问一个实验参数。

“这里是‘冥府’基地的医疗中心。现在是新纪元……或者说，末世降临后的第五年零七个月。” 林晓斟酌着用词，尽量平稳地回答道。

“冥府？基地？” 陈远博士的眉头皱得更紧，目光再次扫过窗外那些士兵和装备，最后回到陆青珩身上，“你们……不是‘神农计划’的人。外面的世界……怎么样了？”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末世”这个词，也立刻判断出眼前这些人并非他熟知的、战前国家的力量。

“陈博士，” 陆青珩推门走进了观察室，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我是陆青珩，这里是‘冥府’——一个在废墟上建立起来的幸存者聚居地，一个试图重建秩序的地方。至于外面的世界……”

他顿了顿，示意赵明操作仪器。观察室一侧的屏幕亮起，开始播放一段经过剪辑的影像资料。

画面中，是井然有序的农田、轰鸣的工坊、正在训练的士兵、学习的孩子、以及冥府颁布法典、分配物资、处理纠纷的场景。秩序井然，生机勃勃，与外面那残酷绝望的末世景象形成了鲜明对比。当然，其中也穿插了一些与怪物、与兄弟会战斗的片段，展示了冥府并非乌托邦，而是用铁与血守护着这一切。

陈远博士静静地看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锐利的眼睛，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捕捉着每一个细节。当看到那些战斗画面，尤其是冥府士兵使用着明显带有兄弟会风格的装备时，他的眼神微微一动。

影像播放完毕，屏幕暗了下去。

“所以，” 陈远博士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沙哑，但条理清晰得可怕，“你们击败了‘兄弟会’，占据了他们的前哨基地，并在此基础上建立了一个……军事化管理的幸存者营地。你们唤醒我，是因为我的……专业知识？”

他没有询问自己是如何被找到、如何被唤醒的，也没有表现出感激或愤怒，而是直奔问题的本质——价值与目的。

陆青珩点了点头，没有隐瞒：“不错。我们确实从兄弟会手中夺取了这里。我们也确实需要您的知识，来应对这个残酷的世界，来拯救更多的人。但冥府，不仅仅是营地。我们有自己的法律，有秩序，有目标——活下去，然后，让更多人，更好地活下去。”

陈远博士沉默了片刻，目光在陆青珩、林晓、赵明等人脸上缓缓扫过，最后又落到窗外那些荷枪实弹的士兵身上。他的眼神复杂，有审视，有怀疑，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对未知现状的焦虑，但唯独没有恐惧。

“秩序……” 他低声重复了一句，语气听不出喜怒，“在废墟上建立的秩序……用枪杆子维持的秩序。”

他抬起头，直视着陆青珩，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那么，陆……首领。在你们的‘秩序’下，科学……是什么位置？是服务权力的工具，还是探索真理的灯塔？而我，一个来自旧时代、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子，在你们眼中，是合作伙伴，还是……一件需要被妥善保管、并加以利用的……‘工具’？”

初次交锋，没有寒暄，没有试探，只有最直接的、对本质的诘问。 这位刚刚苏醒的、来自旧时代的科学巨擘，用他冷静到近乎冷酷的理性，划下了第一条线。陆青珩的回答，将决定这位“国宝”是成为冥府腾飞的翅膀，还是一颗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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