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朱棡彻底没了办法。
他像一只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在走廊上焦躁地来回踱步。
卧房里,不时传来徐妙云压抑的痛呼声,还有产婆们高声的指示。
“王妃,用力!再用点力!”
“看到头了!快!”
每一声,都像一把锤子,重重地敲在朱棡的心上。
他几次三番想冲进去,都被门口守着的嬷嬷死死拦住。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每一刻都无比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朱元璋也闻讯赶了过来。
他看着自己儿子六神无主的样子,难得地没有训斥,只是负手站在一旁,眉头紧锁着。
突然。
“哇——”
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响起。
朱棡的脚步猛地顿住。
紧接着,没过多久,又一声啼哭响起,虽然稍弱一些,但同样充满了生命力。
“吱呀——”
卧房的门开了。
马皇后满脸喜色地走了出来,怀里抱着一个襁褓。
她身后的产婆也抱着一个。
“恭喜皇上,恭喜王爷!”
产婆喜气洋洋地跪下报喜。
“王妃诞下了一对龙凤胎!母子女俱安!”
龙凤胎!
朱元璋闻言,龙颜大悦,紧锁的眉头瞬间舒展开来。
“好!好啊!”
他忍不住大笑起来。
周围的宫人们也都跪了一地,齐声道贺。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两个小小的襁褓上。
那是大明皇室新生的血脉,是燕王府的世子和郡主。
然而,朱棡却像是没听见一样。
他的目光越过所有人,直直地望向敞开的房门内。
他没有去看自己的孩子,而是直接冲进了卧房。
屋内的血腥气还未散尽。
徐妙云躺在床上,发丝被汗水浸湿,脸色苍白得没有血色,整个人虚弱到了极点。
朱棡冲到床边,单膝跪下,颤抖着握住她的手。
“妙云。”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你怎么样?还疼不疼?”
徐妙云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他焦急的脸,虚弱地笑了笑。
“我没事,王爷。”
“别担心。”
朱棡俯下身,将额头轻轻抵着她的额头,眼眶红得吓人。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紧紧握着她的手,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
门外,马皇后抱着孩子,看着这一幕,眼角有些湿润。
她转头看向朱元璋,发现这位铁血帝王,此刻的眼神也异常的柔和。
他们都看到了。
朱棡冲进去的第一件事,不是问孩子是男是女,不是去看他期盼已久的子嗣。
他只关心他的妻子。
这就够了。
卧房内,浓郁的血腥气与草药味混合在一起,并不好闻。
但朱棡却毫不在意。
他的全世界,此刻只剩下床榻上那个虚弱的女人。
他紧紧握着徐妙云的手,指尖冰凉,让他心头发紧。
“真的不疼吗?”
他一遍遍地问着,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
徐妙云努力牵起嘴角,想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容,却连这点力气都有些匮乏。
“不疼了,王爷。”
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浓浓的疲惫。
“你别说话,好好歇着。”
朱棡连忙道,伸手想为她理顺被汗水濡湿的鬓发,指尖却在半空顿住,生怕惊扰了她。
“孩子……”
徐妙云的目光微微移动,看向门口的方向。
“孩子很好,母后和父皇看着呢。”
朱棡俯下身,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她。
“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睡一觉,睡醒了就好了。”
“你比什么都重要。”
最后一句,他说得极轻,却又无比坚定。
徐妙云眼睫颤了颤,终于抵挡不住的倦意,闭上了眼睛。
朱棡就这么静静地守着,直到确认她已经睡去,才小心翼翼地将她的手放回锦被之中。
他站起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动作轻缓地走出了卧房。
门外,喧嚣的道贺声早已平息,只剩下一种喜悦而安宁的氛围。
朱元璋和马皇后并没有离开,正一人抱着一个襁褓,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看到朱棡出来,马皇后立刻朝他招了招手。
“棡儿,快来,看看你的孩儿。”
朱棡的脚步有些迟疑,他走到马皇后身边,目光落在那个小小的的襁褓上。
马皇后将怀里的孩子小心翼翼地递到他的臂弯里。
“这是哥哥。”
入手的感觉很奇特。
那么小,那么轻,却又那么重。
朱棡的动作笨拙得像个提线木偶,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伤到了这个脆弱的小生命。
他低下头,仔细地端详着自己的儿子。
小家伙的脸蛋红扑扑的,眼睛紧紧闭着,小嘴却不时砸吧一下,似乎在做什么美梦。
这就是他的儿子。
是他和妙云的血脉延续。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从心脏处涌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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