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本的脸彻底白了。
他最大的依仗,自己放弃了。
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大殿中央,显得无比尴尬。
他求助似的看向其他官员。
可刚才还附和他的人,此刻都纷纷低下头,装起了鹌鹑。
谁也不傻。刘伯温自己都退了,谁还敢再触这个霉头?
吕本无奈,只得灰溜溜地退回了队列之中,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奉天殿内,再次恢复了寂静。
风波,似乎就这么平息了。
胡惟庸那颗沉到谷底的心,又一次不可思议地浮了上来。
燕王殿下,难道连刘伯温的反应都算到了吗?
朱元璋的目光从狼狈的吕本,到胡惟庸,再到从容不迫的刘伯温身上一一扫过。
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了自己的儿子朱棡身上。
他什么话也没说。
只是伸出手指,轻轻地在御案的龙雕扶手上,有节奏地敲击起来。
……
岁末。
天寒地冻,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紫禁城的琉璃瓦,连最后的暖阳也要吞噬殆尽。
朱元璋身披厚重的龙袍,遥望着茫茫的北方天际,眉头紧锁。
凛冽的寒风吹动他鬓角的几缕白发,平添了几分萧索。
“唉……”
一声长叹,饱含着一个父亲对远在战场的儿子的无尽担忧。
徐达率领的大明精锐,此刻仍在冰天雪地的草原上,与北元残部殊死搏杀。
朱棣,就在军中。
战场之上,刀剑无眼,瞬息万变。
即便朱棣身边有无数猛将护卫,可为人父母者,心又怎能真正放下?
“父皇,您又在担心四弟了。”
朱棡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他手里捧着一个暖炉,稳步上前,递到了朱元璋手中。
朱元璋接过暖炉,手上的冰冷稍稍被驱散,但心里的寒意却未减分毫。
“老四这小子,从小就野,胆子大得很。”
“咱让他去军中历练,可这心里头……总是不踏实。”
朱棡看着自己这位父亲,心中了然。
“父皇多虑了。”
“儿臣前几日才看过兵部和户部送来的军报。”
“咱们的粮草、棉衣、药材供给都十分充足。”
“前线将士们吃得饱、穿得暖,士气高昂。”
朱棡的话语不疾不徐,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而且,四弟也不是当初那个只知道横冲直撞的毛头小子了。”
“蓝玉将军的奏报里可没少夸他。”
“说他不仅作战勇猛,还懂得设伏诱敌,已经立下好几次功劳了。”
听着朱棡条理分明的分析,朱元璋紧锁的眉头总算舒展了些许。
“你说的……倒也是。”
“这小子,没给咱丢人。”
朱棡笑了笑,正想再宽慰几句。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城楼下传来。
一名内侍连滚带爬地跑上城楼,脸色煞白,喘着粗气,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
“陛……陛下!燕……燕王殿下!”
内侍的声音带着哭腔,上气不接下气。
朱棡心头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出什么事了?慢慢说!”
那内侍缓了口气,终于把话说全了。
“殿下,不好了!王妃……王妃在府中晕倒了!”
轰!
朱棡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妙云晕倒了?
怎么会!前两日还好好的!
“你说什么?!”
朱棡一把抓住内侍的衣领,几乎是将他提了起来。
“怎么回事!王妃好端端的怎么会晕倒!”
朱元璋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得不轻,连忙上前。
“老三,你先别急!”
可朱棡哪里还能冷静下来。
那可是他的妻子,是他唯一认定的女人!
他松开内侍,转身就往城楼下冲,动作快得像一阵风。
“备马!最快的马!回府!”
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焦急和惶恐。
看着朱棡火烧眉毛般离去的背影,朱元璋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徐妙云不仅是他的儿媳,更是徐达的女儿。
她要是在宫里出了什么事,他怎么跟还在前线为国征战的徐达交代!
“御医呢?!”
朱元璋对着身后的内侍怒吼。
“传御医!所有当值的御医都给带上!”
“是!”
……
燕王府。
朱棡一路策马狂奔,几乎是闯进了王府大门。
他翻身下马,将马鞭随手一扔,大步流星地冲向后院寝殿。
寝殿内,侍女们跪了一地,个个噤若寒蝉,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王爷……”
看到朱棡进来,侍女们抖得更厉害了。
朱棡却看都没看她们一眼,径直冲到床边。
徐妙云静静地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往日里红润的脸颊此刻却是一片苍白。
朱棡的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疼得厉害。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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