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强大的自信。
仿佛那三十万敌军,不过是土鸡瓦狗。
朱元璋看着自己这个儿子,看着他眼中那熊熊燃烧的战意,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这股子气势,这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简直跟他年轻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沉默了许久。
大殿之内,落针可闻。
最终,朱元璋缓缓吐出一口气,仿佛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罢了。”
“咱就信你一次。”
“记住,给咱活着回来!”
“是,父皇!”
朱棡重重一拜,转身离去。
背影挺拔,决绝。
……
夜深了。
燕王府的卧房里,依旧亮着一盏昏黄的烛灯。
徐妙云坐在床边,就着微弱的光,一针一线地缝制着手中的东西。
那是一个小小的平安福。
针脚细密,绣着趋吉避凶的纹样。
她的神情专注而虔诚,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祝福,都缝进这小小的布包里。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的朱棡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没有出声,只是侧过身,静静地看着烛光下妻子的侧脸。
她的鼻尖,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射出一片浅浅的阴影。
朱棡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他伸出手,从背后轻轻环住了她的腰。
徐妙云的身体微微一颤,随即放松下来,将头轻轻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怎么醒了?”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沙哑。
“睡不着。”
朱棡将下巴抵在她的发顶,深深吸了一口她发间的清香。
“吵到你了?”
“没有。”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房间里,只剩下烛火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
终于,徐妙云收了最后一针,将线头仔细地打了个结。
她转过身,将那个还带着体温的平安福,郑重地放到了朱棡的手心。
“夫君,此去辽东,万事小心。”
“一定要,平安回来。”
朱棡握紧了手中的平安福,那小小的布包,仿佛有千斤重。
他没有说什么豪言壮语,只是将妻子紧紧地拥入怀中。
这一夜,两人相拥而眠。
……
第二日,清晨。
南京城外,旌旗蔽日,长风猎猎。
两万大军,甲胄鲜明,列阵待发。
朱元璋带着马皇后、太子朱标,还有一身素衣的徐妙云,亲自前来送行。
没有太多繁琐的礼节。
也没有太多离别的话语。
朱元璋只是重重地拍了拍朱棡的肩膀。
“去吧。”
马皇后眼眶泛红,往朱棡怀里塞了一个油纸包。
“饿了就吃,别亏待自己。”
太子朱标上前,与朱棡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最后,朱棡的目光,落在了徐妙云的身上。
她的眼睛里,有水光闪动,却倔强地没有让它落下来。
她只是看着他,深深地看着他。
朱棡翻身上马。
他没有回头。
“出发!”
一声令下,大军开拔,烟尘滚滚,踏上了前往辽东的征程。
……
与此同时。
数千里之外的辽东,喜峰口。
这里,已是人间炼狱。
残破的关墙上,插满了断裂的箭矢。
墙壁被鲜血浸染成了暗红色,在寒风中凝结成冰。
城墙下,尸体堆积如山,分不清是大明将士,还是北元鞑子。
浓烈的血腥味,混杂着焦臭味,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
俞通渊拄着一柄已经卷了刃的长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的盔甲早已破烂不堪,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还在往外渗着血。
原本三万人的守军,经过半个多月的昼夜死战,如今,只剩下不到一万人。
而关外,是纳哈出与高丽国王恭愍王,合兵一处的三十万大军。
黑压压的一片,望不到尽头。
“咚!咚!咚!”
敌阵之中,战鼓声再次擂响。
那沉闷的鼓点,仿佛敲击在每一个大明士卒的心脏上。
“将军,鞑子又上来了!”
一名小校嘶吼着,声音里带着绝望。
俞通渊抬起头,看向关下那如同潮水般再次涌来的敌军。
他的眼中,布满了血丝,但没有丝毫的畏惧。
只有一片死寂的疯狂。
他猛地举起手中的长刀,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怒吼。
“将士们!”
“身后,就是大明的河山!”
“身后,就是我们的父老妻儿!”
“我们退无可退!”
所有残存的将士,都将目光投向了他。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与伤痛,但眼神,却同样燃起了火焰。
“大明的男儿,没有一个孬种!”
俞通渊的刀锋,直指敌阵。
“今天,就算死,也要拉着这帮鞑子一起下地狱!”
“死战!”
山呼海啸般的怒吼,从这不到一万人的残兵口中爆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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