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八年三月的曼谷总理府,深夜十一点。李金唐屏退了所有随从,独自站在那幅巨大的泰缅边境地形图前。墙上这张地图与白天会议室里挂的那张不同——上面用只有他能看懂的符号,标注着一些特殊的时间点和箭头。
他的手指划过湄公河那道深蓝色的曲线,在金三角区域停留。脑海中不属于这个时代的知识在翻涌:他知道,在原本的历史轨迹里,大约两年零八个月后,也就是一九六零年十一月至十二月间,缅甸政府会对北方那个日益壮大的邻居发出正式请求,而后者的军队会以“跨境剿匪”的名义南下,用三十四天时间基本肃清盘踞在此的国民党残军。
但那是原本的历史。
李金唐的指尖最终落在一个点上:索拉村。湄公河西岸一个不起眼的渡口,但在他的战略构想中,这是未来暹罗版图上最关键的一颗钉子——拿下这里,暹罗的国土就将与北方那个巨人隔着湄公河相望。
“十五万平方公里......”李金唐低声自语,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吞不下整个金三角,那不现实,也会招致缅甸和整个国际社会的强烈反弹。但索拉村周边这大约八千平方公里的狭长地带,沿着湄公河延伸八十公里,最宽处不过三十公里——这就像从一张大饼上小心翼翼地切下最薄的一片,既让人难以立刻察觉,又恰好包含了最关键的河岸线。
窗外传来警卫换岗的脚步声。李金唐拉上窗帘,从保险柜底层取出一份绝密档案。封面上没有文字,只有编号:GHQ-07。里面是他这半年来通过各种渠道搜集的,关于金三角国民党残军最详尽的情报。
段希文,五十六岁,原国民党九十三师二七八团团长,现“云南人民**救**”第三军军长。控制区域约两万平方公里,常备兵力三千余人,但可动员的山地民族武装超过五千。已婚,娶掸族头人之女,育有三子。性格特点:谨慎多疑,重实际利益,对台湾方面既依赖又不满......
李文焕,五十一岁,第五军军长,控制区与段部相邻。特点:更倾向商业经营,其部队控制的鸦片贸易量占金三角三成......
李金唐合上档案。他知道时间不多了。根据情报,台湾方面在国际压力下,正试图组织第二批残军撤退。但大部分中下层官兵已经在此成家立业,对去台湾那个陌生岛屿充满抵触。这正是他的机会——一个所有人都没意识到的历史窗口期。
第二天上午,总理办公室。李金唐召见了三个人:苏望海、陈砚秋,以及一个很少出现在高层会议中的面孔——国家安全委员会下属特别行动处处长,代号“山鹰”的吴吞。
“有个任务需要绝对保密。”李金唐开门见山,示意三人围到一张没有标注任何敏感信息的基础地图前,“金三角地区,国民党残军的活动越来越猖獗,对我国边境安全构成严重威胁。尤其是毒品走私,已经渗透到清莱、夜丰颂等地。”
苏望海点头:“边防部队上个月缴获了二百公斤海洛因,是去年的三倍。”
“单纯的边境封锁解决不了问题。”李金唐的手指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我们需要更主动的策略。砚秋,你负责外交渠道,以‘打击跨国犯罪’为主题,开始与缅甸方面进行司**法协作的磋商。记住,公开层面只谈毒品,不谈其他。”
陈砚秋迅速记录:“明白。但缅甸政府近年来对那片区域的控制力很弱,恐怕......”
“所以我们需要双管齐下。”李金唐转向吴吞,“山鹰,你亲自带队,挑选最可靠的人员,潜入这个区域。”他的手指点在地图上一个模糊的位置,“目标:与段希文、李文焕等残军指挥官建立秘密接触。”
吴吞瞳孔微缩:“总理,他们是敌军,而且台湾方面......”
“他们首先是困在异国他乡八年的人。”李金唐打断他,“有家不能回,有国不能归,被台湾当作棋子,被缅甸视为匪徒,被国际社会谴责。但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只是想要一个安稳的生活。”
会议室陷入短暂的沉默。苏望海迟疑道:“总理的意思是......招安?”
“用他们能接受的说法:合作。”李金唐从抽屉里拿出三份相同的文件,“这是我们开出的条件。第一,自愿接受整编安置的官兵及家属,可获得暹罗公民身份;第二,每户分配五至八亩耕地,政府提供三年过渡期补助;第三,子女享受同等教育权利;第四,有功人员可适当安排公职。”
陈砚秋快速浏览文件:“条件很优厚,但他们凭什么相信我们?而且这些人中不少都有血债......”
“所以需要吴吞处长去谈。”李金唐看着吴吞,“告诉他们,暹罗正在推行民族平等政策,连世代居住在此的华人都获得了平等权利,他们这些同样是炎黄子孙的人,为什么不能有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至于信任问题......”他顿了顿,“我们可以接受分期分批安置,先来的人过上好日子,就是最好的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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