湄南河三角洲的开发并非在真空中进行。这片看似无主的荒地,实则盘踞着错综复杂的地方势力。李金唐垦殖社的到来,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至少表面平静)的湖面,不可避免地激起了涟漪。
就在垦殖社上下全力投入生产建设,田垄初具雏形,窝棚区渐渐有了村落模样的时候,一群不速之客,骑着矮种马,簇拥着一顶滑竿,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了垦殖区的边缘。
来者约莫二十余人,衣着混杂,有的穿着半旧的泰式纱笼,有的则是一身短打,敞着怀,露出古铜色的胸膛和腰间的弯刀。他们眼神倨傲,带着一股长期盘踞一地养成的痞气。为首的是一个坐在滑竿上的黑胖中年人,穿着丝绸短褂,手指上戴着硕大的金戒指,嘴里叼着烟斗,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这片热火朝天的垦殖地。他便是附近方圆数十里内颇有势力的**颂猜家族**的管家,名叫**巴颂**。
守卫在边界线的垦殖社保安队员立刻上前阻拦,厉声喝问:“站住!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私人垦殖区,不得擅闯!”
巴颂懒洋洋地挥了挥手,示意滑竿停下。他吐出一口烟圈,用带着浓重当地口音的泰语,慢条斯理地说道:“私人?呵,这片地,什么时候成了你们的私产了?我怎么不知道?”他斜睨着保安队员,“去,叫你们管事的出来。就说颂猜老爷家的巴颂来了,有事要跟你们谈谈。”
队员不敢怠慢,立刻派人飞跑回中心村报信。
李金唐正在与苏望海、王豹商议引水渠下一段的走向,闻报后,眉头微蹙。他早从陈振邦那里听说过,三角洲地区除了官方,还有一些地方豪强,依靠家族势力、豢养打手控制着大片土地和水源,向小民收取各种名目的费用。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走,去看看。”李金唐放下手中的木炭笔,神色平静。王豹立刻示意几名精锐保安队员紧随其后。
来到边界,李金唐打量了一下对方的气焰和装备,心中已有计较。他上前几步,不卑不亢地用学会的简单泰语夹杂着汉语说道:“我就是这里的负责人,李金唐。不知各位前来,有何指教?”
巴颂上下打量了李金唐一番,见他虽然衣着朴素,但气度沉稳,眼神锐利,身后跟着的人也是秩序井然,不似普通农夫,心中稍稍收起了几分轻视,但语气依旧傲慢:
“哦,你就是头儿?听着,你们在这里开荒,占了我们颂猜老爷的地界,用了我们颂猜老爷地盘上的水。”他用烟斗指了指脚下的土地和远处的湄南河支流,“按照规矩,得交钱!”
“交钱?”李金唐眉头一挑,“这片土地,是暹罗王室正式划拨给我们垦殖社的,有内政部的许可文书。何来占了你们地界一说?至于用水,湄南河是暹罗的母亲河,我等依法垦殖,引水灌溉,乃是天经地义,似乎也与颂猜老爷无关。”
巴梭脸色一沉:“少拿王室文书来压我!在这里,颂猜老爷的话就是规矩!我说你们占了,就是占了!用了水,就得交钱!这叫‘保护费’!交了钱,保你们在这里平平安安开荒种地。若不交……”他冷哼一声,身后的打手们配合地按住了腰间的刀柄,发出威胁的意味。
王豹眼中寒光一闪,手已按在了腰间手枪的枪套上。他身后的保安队员也瞬间紧张起来,气氛骤然变得剑拔弩张。
李金唐却抬手,制止了王豹的动作。他盯着巴颂,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抱歉。我们垦殖社,依法经营,按章纳税,只向暹罗王室和政府缴纳应缴之税。除此之外,任何人的‘保护费’,我们一分钱都不会交。”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也请转告颂猜老爷,我们在此垦荒,只为求活,无意与任何人为敌。但若有人觉得我们好欺,想强收什么不该收的钱,那也休怪我们不客气!”
巴颂没料到李金唐如此强硬,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他恶狠狠地瞪了李金唐一眼,撂下狠话:“好!好得很!给脸不要脸!你们等着瞧!我们走!”
说罢,他怒气冲冲地一挥手,带着手下灰溜溜地转身离去。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王豹低声道:“社长,这帮地头蛇,绝不会善罢甘休。”
“我知道。”李金唐目光深邃,“他们这次来试探,碰了钉子,下次来的,恐怕就不是动嘴,而是动手了。我们必须做好应对准备。”
返回议事棚,李金唐立刻召开了紧急会议。
“颂猜家族绝不会就此罢休。”李金唐斩钉截铁地说,“他们很可能采取骚扰、破坏,甚至小规模的袭击,来逼迫我们就范。我们决不能掉以轻心!”
他看向王豹:“豹子,保安队立刻进入警戒状态!”
* **加强巡逻:** 立即制定排班表,**保安队分成三班,24小时不间断巡逻**,重点巡视垦殖区边界、水源地、主要田块和聚居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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