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间弹孔 第79章 魂栖何处

张铁生将母亲要来的消息告诉了魂体依旧虚弱的沈安宁。

沈安宁沉默了一下。安置点人多眼杂，对她恢复不利，也容易被人看见或者引发不必要的麻烦。而且，经历了昨晚的魂力消耗和白天的奔波，她也需要一个更稳定、更安静的环境来休息。

“你妈妈来了……我在这里确实不方便。”沈安宁轻声道，声音带着疲惫的飘忽，“而且，我哥哥那边……他既然已经知道我的存在，或许……”

张铁生明白了她的意思。眼下，沈明宇的别墅确实是沈安宁最合适的去处——安全、安静，而且能近距离观察沈明宇，或许还能获取更多信息。但他看了一眼沈安宁淡薄的魂体，决定道：“今晚你先在这里休息，恢复一下。明天再过去。”

沈安宁没有反对，蜷缩在帐篷角落的阴影里，魂光微弱地明灭着，如同风中残烛。

这一夜在安置点的嘈杂与寒冷中缓慢流逝。

次日清晨，冬日的曙光来得迟，天色是一种混浊的灰白。寒气凛冽，地面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枯草的边缘结着冰凌，空气中呼出的白气瞬间凝而不散。张铁生几乎一夜未眠，看着天色渐亮，便用那部旧手机，拨通了沈明宇的私人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起，沈明宇的声音带着一丝被吵醒的睡意，顿了一下才恢复警惕：“喂？”

“是我，张铁生。”张铁生压低声音，“有件事……需要你帮忙。沈安宁……她现在的状态不太好，安置点这里环境太差，不利于她恢复。能不能……让她暂时去你那里待几天？”

电话那端沉默了两秒，随即，沈明宇冷静的声音传来，没有过多情绪，但足够清晰：“她……怎么过来，需要我去接吗？”他省略了所有不必要的疑问，直接切入执行层面。

“你不用过来，她自己能过去。”张铁生说，“她……认得路。大概……今天上午会到。”

“好。”沈明宇应道，语气平淡，“我会准备好。你们自己小心。”

通话结束得干脆利落。

“他说可以。”张铁生对沈安宁叮嘱道，“你自己小心，量力而行。”

经过一夜的休整，沈安宁的魂体凝实了些许。她最后看了一眼疲惫的张铁生，以及在他脚边蜷缩成一团安睡的“蛋糕”，魂体化作一道淡薄的虚影，穿透临时帐篷的帆布，无声地融入了冰冷彻骨的晨雾之中，朝着城市另一端沈明宇别墅的方向飘去。

沈明宇的别墅平日里空旷而冷清，虽日日有人打理，却依然弥漫着一种近乎刻板的秩序感，缺乏寻常人家的生活气息。接到张铁生的电话后，他几乎不假思索，索性直接向集团请了假，将近期所有的事务都推给了周凯。随后，他要求近期不必安排任何日常清扫，他需要一份不被打扰的绝对安静。

他去别墅的各个房间走了一圈，确认窗户关好，窗帘厚重，没有会打扰到妹妹魂魄的强光光源。然后他回到客厅，将茶几上原本就整齐的财经杂志又理了理，随后在正对落地窗的沙发上坐下，沉默地望着窗外庭院里松柏挂着银霜的树影。

大约上午十点，一抹模糊的、穿着圣德校服的身影逐渐在他身后的阴影处凝聚，沈安宁安静地站在那里，额间的弹痕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微光。阴影中，她的形态比之前清晰了些，但那份非人的虚幻感依旧挥之不去，自然散发的低温与室内暖意交织，形成一道无形的界限。

“哥，”沈安宁的声音细弱却清晰，带着一丝长途跋涉后的倦意，“安置点不太方便，张铁生让我过来暂住几天。”

沈明宇这才缓缓转过身，他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沈安宁身上，快速而仔细地扫过，像是在确认妹妹的状态。他的表情依旧是惯常的冷峻，但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微微松动了一下，像是冰面下的暗流。

“嗯。”他应了一声，声音平稳，听不出太多波澜。他抬手指了一下客房的方向，“那间房安静，光线也暗。你需要什么……”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或者有什么情况，告诉我。”

他没有说“这就是你的家”之类宽慰的话，过多的言语于现状无益，更非他的风格。此刻，提供一个稳定、安全的庇护所，就是他所能给予的最切实的承诺。行动本身，已是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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