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灯光彻底亮了起来。
王远站在门口,脸上依旧是那副憨厚平静的表情,目光却缓缓扫过整个空间。四名身穿深蓝色工装的工程师已经开始工作,两人操作着带有显示屏的手持设备,沿着墙体缓慢移动;另一人正架设一台三脚架支撑的精密仪器,镜头对准了地下室最深处的墙面。
“王总管,初步扫描显示,这面墙的湿度分布有点意思。”被称为韦工长的中年男人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台平板电脑,屏幕上显示着彩色热力图,“您看,整体湿度在正常范围,但这一片,”他手指划过屏幕上一个区域,“温度和湿度梯度有细微的不连续,后面很可能存在一个密闭空腔,深度……估计在两到三米。”
他指的方向,正是密室所在的区域。
王远凑近看了看,点点头,语气平和:“可能是建造时的结构空腔,或者以前的管道井封死了。沈总这房子有些年头了,有些设计图纸上未必标得全。”
“要不要做一次声学探测确认一下?”韦工长问,“用设备敲击,听回声就能判断后面是实心还是空腔,大概多大的空间。”
王远沉默了两秒,摆摆手:“不必了。既然是隐藏结构,业主特意封起来,肯定有他的用意。我们是来做维护的,不是来拆房子的。重点检查其他区域的实际防潮问题和安全隐患,该修的修,该补的补。”
“明白。”韦工长不再多问,转身去指挥其他人。
王远站在原地,目光再次落在那面看似普通的墙上。他的眼神很深,像是在丈量什么,又像是在耐心等待。
密室内。
张铁生蜷缩在离门最远的角落,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尽管隔着厚重的合金和墙体,外面那些对话依然像针一样扎进他的耳朵。
“湿度分布有点意思……”
“存在一个密闭空腔……”
“深度……估计在两到三米。”
每一个字都让他的心脏狠狠抽搐一下。
他们发现了。不,他们只是发现了“异常”,还没确定里面是什么,更没确定有没有人。王远阻止了进一步的声学探测……为什么?
张铁生的脑子飞快地转着。不是好心,绝对不是。王远现在一直跟着刘婉容,他此行的目的就是找到自己。现在发现了可疑目标,他为什么不立刻确认?
几个冰冷的可能性浮现在脑海:
他不想在沈明宇的房子里搞出太大动静,留下把柄?
他确信里面有人,但打算用更隐蔽、更“合法”的方式处理?
他在等?等里面的人自己崩溃,自己走出来?
无论哪一种,都意味着王远已经布下了网。他现在就像一只知道蜘蛛网中央有猎物的蜘蛛,不急于扑上去,而是安静地守在网边,等待猎物耗尽力气。
张铁生强迫自己冷静,他小心翼翼地站起来,避免发出任何声响。密室的空气循环依赖于一个精妙的设计:在靠近天花板与外墙相接的拐角处,有一个经过特殊伪装的透气口。这个透气口被设计成墙体装饰线条的一部分,外部看是极不起眼的石膏线凹槽,内侧却巧妙镶嵌了单向透光的特种树脂玻璃和金属过滤网,既能保证基本空气交换,又能观察到外部局部的影像,同时几乎杜绝了从外部发现内部的可能性。
他蹑手蹑脚地挪到那个位置下方,从储备箱旁搬来一个稳固的金属工具箱,轻轻踩上去,让视线刚好能与透气口的观察区齐平。
通过透气口,张铁生看到了王远的背影。他就站在离密室墙面几米的地方,背对着他这个方向。王远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站着,像是在仔细端详那面墙,又像是在纯粹地等待。
王远的脸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平静,甚至可以说温和。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密室所在的整面墙,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仿佛在用目光给这面墙做一次无声的“扫描”。
最终,王远的目光似乎在那条伪装成石膏线的透气口外部痕迹上停留了半秒。
张铁生的心脏几乎停跳。
但王远的目光很快移开了,他脸上甚至浮现出一丝近乎满意的神情,仿佛确认了什么。可他没有再做什么,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又过了十几秒,他才转身,然后走向正在工作的工程师们,开始询问其他区域的检查情况。
张铁生从工具箱上轻轻下来,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他滑坐在地上,急促地喘息。
王远发现了什么?他肯定注意到了墙体结构的不寻常,甚至可能怀疑有隐藏空间。但他没有戳破,反而阻止了进一步的探测。
为什么?
张铁生低头看了看身边的储备。墙边整齐地码放着四箱瓶装水,两箱军用压缩饼干,几袋真空包装的牛肉干和巧克力,还有一套简易的化学马桶和大量密封垃圾袋。食物和水足够一个成年人撑过一个月,甚至更久。
沈明宇考虑得很周全。
但周全的物资无法驱散密闭空间里滋生的孤独和恐惧。这里没有窗户,只有通风系统低沉的嗡鸣和低亮度的应急灯光。时间感正在迅速模糊,他只能靠手机上的时钟判断过去了多久——从他锁死密室门到现在,才过去了不到两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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