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间弹孔 第105章 法网之外

警方安全屋内，灯光惨白。谭鑫裹着薄毯，双手因激动而颤抖，对着面前的刑警反复强调：“是周凯！一定是周凯指使的！郑洋只是听命行事！他威胁我，提到死去的张工，让我拿钱消失……”

他的指认情真意切，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激动与对幕后黑手的恐惧。但他拿不出任何录音、转账记录或书面指令，所有指控都停留在口头。

与此同时，沈氏集团一间会议室内，周凯正与两位来访的市发改委官员进行一场关于城东项目二期规划的“非正式、闭门交流”。会议室内茶香袅袅，气氛融洽。周凯的手机调至静音，但他佩戴的智能手表极轻微地震动了一下，显示一条来自未知加密号码的简短信息：【障碍已触发清理程序。】

周凯面色不变，甚至没有低头看表，依旧从容地向官员阐述着项目规划，只是在对方低头看资料的间隙，极其自然地用指尖在平板电脑边缘敲击了一组摩斯码般的节奏，发送给隔壁待命的秘书。指令内容：启动预案A。

当警方人员在其律师陪同下，在会议间隙礼貌地请求“占用几分钟了解情况”时，周凯表现得十分配合，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意外和对“下属个人行为可能干扰项目进程”的忧虑。

“谭鑫？项目组的老同事了，能力不错，就是最近家里可能有些变故，情绪似乎不太稳定，集团还在考虑是否给予一些人道援助。”他语气温和，随即主动提供帮助，“城东项目是市里重点，绝不能受任何不必要的干扰。我个人以及经手的项目流程，都愿意接受最严格的核查，以确保项目的纯粹性和推进效率。”

他给出的，不是简单的不在场证明，而是一份无缝嵌入他合法公务行程的时间线。这些天他参与的所有会议、沟通，均有高级别外部官员或重要合作伙伴作为人证，行程记录在集团OA系统及外部邮件往来中清晰可查，形成了一个完美且无法质疑的“工作闭环”。他甚至主动调出了几份由他签批、但与谭鑫或旧项目完全无关的文件，签署时间精准地覆盖了郑洋实施威胁的关键时段，进一步佐证他“忙于公务，无暇他顾”。

至于郑洋？周凯表示“痛心疾首”，称其“个人行为严重违反职业道德与集团规定，已立即停职，并将全力配合司法机关调查，以维护集团声誉和项目环境的清朗”。他将切割做得干净利落，态度无可指摘，一切以“保障项目”为出发点。

面对如此系统化、透明化且有多方专业背书的证据链，以及周凯一切以项目为重的姿态，警方的询问显得无力。谭鑫的指认，在缺乏任何物理证据、且无法突破这套精密系统防御的情况下，撞上了一堵由规则、技术和时间共同构筑的、毫无缝隙的高墙。

周凯自始至终，未对张铁生或任何“外部人员”发表任何评价，他的焦点始终在“集团项目”与“下属个人行为”上。直到警方离开，他才对与会的官员略带歉意地表示：“一点小插曲，我们继续。确保城东项目二期顺利推进，是沈氏当前的第一要务。”他将一场潜在的危机，轻描淡写地转化为了一次对项目重视度的侧面展示。

就在周凯谈笑风生，将警方质疑化为无形的同时，城市另一端，北桥新村出租屋里混浊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那台焦黑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黑雀刚刚发来的消息，字字冰冷：

【对方处理得很干净。郑洋扛下了所有，指控到他那层就断了。周凯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动不了。】

张铁生盯着这行字，一股冰冷的绝望从脚底窜起，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冒险窃听、九死一生换来的突破口，竟然就这样被周凯轻描淡写地化解于无形！

“砰！”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墙壁上，灰尘簌簌落下。指骨传来的剧痛让他清醒了一点。

“怎么会……谭伯伯他明明指认了周凯！”一股无形的怒意如寒风般从沈安宁的魂体中席卷而出，房间里的灯光滋滋作响，骤然昏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周凯这个魔鬼！他早就计划好了一切！连警察都拿他没办法吗？！”

张铁生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他闭上眼，深吸一口这污浊的空气，再睁开时，眼底的绝望被一种近乎凶狠的执拗取代。

“这条路……堵死了。”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斩钉截铁的意味，“靠证据，靠警察，短期内扳不倒他。

他转向屏幕，手指用力地敲击键盘，仿佛要将所有的不甘和愤怒灌注进去：

【知道了。周凯比我们想的更狡猾，根基更深。】

黑雀的回复很快弹出，带着告诫：

【他经此一事，警惕性会提到最高。任何动作，风险都会加倍。你现在需要的不是往前冲，是沉住气，保护好自己和身边的人。】

沉住气？张铁生看着这句话，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弧度。爷爷刚出院，身体虚弱，周凯的网正从四面八方收紧，他怎么能沉得住气？

【我等不起。】他最终回复道，【他们也不会等我。必须找别的路。】

他关掉聊天框，不再看黑雀可能发来的进一步劝诫。法律的路径受阻，非但没有让他退缩，反而让他彻底认清现实，抛弃了最后一丝侥幸。他就像被困在陷阱里的野兽，既然循规蹈矩的路走不通，那就只能用更直接、更危险的方式，去撕咬出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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