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道阶愈深,法则的排斥便愈烈。青灰色的石阶不再是平滑的触感,而是变得如同砂纸,每一步落下,都像是有无数细小的法则尖刺在剐蹭着他们的道基,试图磨去那些属于“本我”的棱角。
赵雷的雷弧已经收敛到极致,只在体表留下一层淡淡的雷光,像一层薄甲。他走得最急,脚印踩在石阶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像是在和这天地法则较劲:“越逼老子,老子越要走得稳!”
突然,他脚下的石阶猛地凹陷,一股粘稠的土系法则从凹陷处涌出,如同泥沼般缠绕而上,顺着他的脚踝,就要往他的经脉里钻——这是要强行引动他体内的雷系法则与之“相冲”,逼他不得不调用更强的力量去“平衡”,而平衡的过程,便是被同化的开始。
“滚!”赵雷低喝一声,没有调用雷力去劈砍,反而猛地跺脚。这一脚没有蕴含多少法则之力,只有纯粹的肉身力量,带着他护着同伴的执念,硬生生将那团土系法则震得溃散。
“咦?”老韩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用蛮力破了法则?”
“管它什么力,有用就行。”赵雷甩了甩脚,脚踝处留下一圈淡淡的土黄色印记,却很快被他体内的生机冲散,“老子的道,不光是雷,还有这身骨头!它能磨我的法则,磨不掉我的骨头硬气!”
林峰望着他脚踝处消散的印记,若有所思。他转头看向身旁的洛璃,发现她的冰火呼吸也变了——不再刻意去控制平衡,反而任由冰息与火息在掌心交替闪烁,有时冰息盛过火息,有时火息压过冰息,看似杂乱,却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
“你在……随心意而动?”
洛璃点头,指尖凝结出一片带着火星的冰晶:“天道要的是它定的平衡,可我的冰火,本就该跟着心走。同伴冷了,火就暖些;前路堵了,冰就硬些。哪有那么多规矩?”
话音刚落,前方的石阶上突然浮现出一面巨大的水镜,镜面光滑如琉璃,映照出的却不是他们的身影,而是一幅幅光怪陆离的画面——
画面里,赵雷成了道祖,挥手间平息了一场浩劫,却在转身时,眼睁睁看着自己曾守护的村庄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瘟疫吞噬,他想救,却被一股无形之力束缚,只能喃喃道:“大势如此,不可违……”
画面里,洛璃化身为天道影子,用冰火为某片土地带来丰年,却必须在另一片土地降下灾厄以“守恒”,她的冰火呼吸越来越平稳,眼神却越来越空洞,最后连自己为何要控冰火都忘了,只记得“平衡”二字。
画面里,林峰的符文铺满天地,却再也创造不出那些“意外”的可能,每一道符文的诞生,都精准地契合着天道的预期,他成了最完美的“执笔者”,却再也写不出属于自己的句子。
“这是……”苏沐月捂住嘴,声音发颤,“是我们成为道祖后的样子?”
“不。”老韩的声音异常沉重,“是天道给我们画的‘诱饵’——看,成为道祖能做这么多事;也是天道设的‘陷阱’——看,做了这些事,你会变成什么样。”
水镜里的画面还在继续,甚至出现了他们放弃前行、困在合道阶半途的景象:法则日益衰弱,最终在某次法则潮汐中化为飞灰,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要么成为行尸走肉般的道祖,要么成为无声无息消散的蝼蚁。”洛璃看着镜中那个眼神空洞的自己,指尖的冰晶“咔嚓”一声碎裂,“它就是想让我们觉得,两条路都是绝路。”
“绝路?未必。”林峰突然笑了,他抬手,指尖的符文飞向水镜,却没有去击碎它,而是在镜面上写下两个字——“我们”。
符文落下,水镜剧烈晃动,镜中那些孤独的身影旁,突然多了其他同伴的轮廓:赵雷身边站着挥符的林峰,洛璃身旁多了递玉佩的苏沐月,哪怕是化为飞灰的画面里,那灰烬也交织在一起,难分彼此。
“它忘了,我们不是一个人。”林峰收回手,“它的诱饵和陷阱,都是给‘独行’的人准备的。”
赵雷看着镜中那个不再孤单的自己,突然一拳砸在水镜上。这一次,雷弧没有被排斥,反而与水镜碰撞出漫天水花,水花落地,竟在石阶上凝成一个个小小的、带着雷纹的脚印。
“看到没?老子就算成不了道祖,就算要变成灰,也他妈是跟你们一起变!”他指着那些脚印,眼睛发亮,“这才是老子的‘势’!不是天道定的大势,是我们自己攒的小势!”
水镜在雷拳与符文的双重冲击下渐渐消散,消散处的石阶上,竟浮现出一些模糊的刻痕。这些刻痕比之前苏沐月玉佩映出的更深,更清晰,细看之下,像是无数只手交握在一起,托举着什么东西。
织网者的光粒突然涌向那些刻痕,光粒触碰刻痕的瞬间,无数细碎的画面涌入它的感知——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一群和他们一样的行者,也拒绝了道祖之契,在这合道阶上艰难前行。他们中有人擅长御兽,有人精于炼丹,有人只是个普通的阵师,却彼此扶持,用御兽的皮毛为同伴挡法则尖刺,用丹药为同伴续道基,用阵法为同伴开辟暂时的安身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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