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常熟门熟路地进门,踢掉帆布鞋,目标明确地把自己陷进那张沙发里,顺手捞过条毛毯盖在腿上。
熟悉的环境和气息让她一直有些紧绷的神经松弛了下来。
汤姆跟在她身后,将她的双肩包随手放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他没有立刻坐下,而是先走向厨房端来了黄油果仁面包,还有一杯温热的水。
“尝尝。”他言简意赅地提醒,仿佛在履行一项重要协议。
“等会儿再吃。”林若常窝在沙发里,声音有些闷,但顺从地伸手接过水抿了一口。
缓解了喉咙的干涩,她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汤姆这才在她侧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黑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没有催促,但存在感极强,显然在等待她主动开口,或者至少,确认她的状态。
林若常又喝了几口,抱着膝盖,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上。
“还在担心报喜鸟的事?”
林若常轻轻摇了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杯壁。“不全是。”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虚空的某一点。
“只是由此联想到了关于‘未来’本身的一些事。”
汤姆没有打断,只是换了个更放松的坐姿,表示他在认真听。这种纯粹的、不带评判的倾听,在他身上真罕见。
“活了这么久,我好像总是在应对。应对生存,应对使命,甚至应对‘无聊’。像一片随波逐流的叶子,被不同的河流推着走,从一条河漂到另一条河。”
林若常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她指的是穿越、永生、职责,所有那些被动承受的命运。
“说来也奇怪,得知自己未来的死讯后,为什么她会是那样轻松的神情呢?”
林若常状作苦恼微蹙眉,嘴角也勾起了一点苦涩的笑。那双总是带着倦意的下三白眼睛里,此刻清晰地浮现出一种主动的思索。
“她是不是觉得未来的自己没有让现在的她失望?她好像一直是个自由又勇敢的人。”
“报喜鸟,她让我看到,即使知道前方可能是糟糕的结局,人依然可以选择用什么样的姿态走向它。嗯,我是说那是一种……非常残酷的主动。”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转头看向汤姆,眼神变得清亮而坚定。
“我仔细想了想,我此前好像格外顺从命运,哪怕再愤怒,对生活也是敢怒不敢言。”
“穿越后到是有所改变,但依旧会因为怕干不成某件事而迈不出第一步,那时如果我想当黑魔王,其实也是有能力做到的。”
“我不想再只是应对了,汤姆,我想为自己选择一个‘未来’。不是应付,不是像原来一样被迫接受穿越的命运,而是做一些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汤姆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你的选择是?”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林若常的嘴角微微弯起一个清浅却真实的弧度,带着一种汤姆从未在她身上见过的、纯粹的向往。
“我不想继续漫无目的地考下去了,不管别人如何去劝诫,但对我而言,我讨厌竞争,我觉得那就是对弱势者的羞辱仪式。”
“原来我没资源,没有试错的余地,但现在我有的选,我想开一家花店。”
空气有瞬间的凝滞。汤姆脸上那完美的倾听面具出现了一丝裂痕,错愕之色显而易见。
他大概设想过无数种可能——重返魔法相关领域(即使她已无魔力)、投身学术、甚至环游世界……
但绝不包括这个。
“花店?”
他重复道,语气里的难以置信几乎要满溢出来。
前永生者、活了上千年的巫师、时空者……最终的归宿是街角的一家花店?
“对,花店。”林若常却肯定地点头,眼神里的光芒更盛,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场景。
“不用很大,但阳光要好。每天清晨,带着露水的新鲜花卉会送到门口,我要一一把它们整理好,修剪枝叶,换上干净的水。空气里会混合着玫瑰、百合、洋桔梗……各种香气。”
她描述着,语速不快,却带着一种轻盈的暖意。
“会很辛苦。搬运重物、打理娇嫩的花卉、核算成本、应对形形色色的顾客……”汤姆忍不住打断,眉头习惯性地蹙起,开始理性分析。
“纯粹的体力劳动和繁琐的经营,回报率可能很低。”他无法理解这种投入产出比明显不高的选择。
“身体上的辛苦,睡一觉就能恢复。”
林若常坦然回应,她的目光越过汤姆,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充满花香的未来。
“但心是自由的。那里没有沉重的过往,只有花开花落,和需要一点美好点缀的寻常日子。我可以根据心情搭配花束,可以为某个故事包一束特别的花,也可以只是安静地坐在店里,看一本书,或者单纯地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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