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常的眼泪无声地滑落,滴在信纸上,晕开一小片模糊的水痕。
她当然不是为自己哭,是为了那个用最轻松的语气写下最残酷告别信的系统报喜鸟,也是为了眼下这个被困在“快乐”里的室友报喜鸟。
汤姆站在一旁,看着她微微颤抖的肩膀,眉头紧锁。
他向来不擅长,也不屑于安慰人。但看着她此刻的样子,一种陌生的、类似于烦躁和……不忍的情绪在他心头搅动。
他沉默了片刻,最终生硬地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些:“哭泣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有什么要做的直接告诉我就好。”
典型的汤姆式“安慰”,带着他固有的冷静,甚至有些冷酷。
林若常没有抬头,只是用力抹了把脸,深吸了一口气。
“我知道。”
她的声音还带着鼻音,但已经停止了哭泣。千年的岁月早已教会她,眼泪是奢侈品,尤其是在需要力量的时候。
她将信纸小心翼翼地折好,重新塞回信封,紧紧攥在手里,仿佛那是最后一点与那个系统报喜鸟的连接。
“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消化。”她抬起头,看向汤姆,眼圈还红着,但眼神已经重新变得坚定,“谢谢你告诉我,也谢谢……你保管这封信。”
汤姆看着她迅速振作起来的样子,眼神微动,最终只是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林若常没有再多做停留,她拿着那封信,离开了“家”。回去的路上,初冬的风吹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却也让她的头脑异常清醒。
她回到宿舍时,报喜鸟正和千玥讨论着某个游戏的新活动,语气依旧是那种夸张的兴奋。
看到林若常回来,报喜鸟立刻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老林回来啦!外面冷吧?快来暖暖!”
林若常看着她那张毫无阴霾的笑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呼吸都滞涩了一瞬。
现在的报喜鸟还活着,但一想到报喜鸟必死的结局,林若常只觉得自己在看一座会说会笑的活墓碑。
一切的鲜活,都仿佛临死前的挣扎与喘息,就像养殖场的猪鸭牛羊注定要送往屠宰场。
但她面上不动声色,甚至也回了一个略显疲惫的微笑:“嗯,是有点冷。”
她像往常一样,放下东西,洗漱,然后坐到楼道里画图,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夜渐渐深了。千玥率先撑不住,爬上床陷入了沉睡,宿舍外也只剩下林若常。527的宿舍门敞开着,报喜鸟数位板发出的微弱光芒,映照着她沉默的侧脸。
空气安静得只剩下笔尖划过数位板的沙沙声,和偶尔三角尺和画板碰撞的声音。
林若常知道,时机到了。
她没有转头,目光依旧落在自己的图纸上,声音平静地,如同在讨论明天天气一般,轻轻地开口,打破了这片寂静:
“别笑了,报喜鸟。”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清晰地回荡在安静的宿舍里。
数位板那边的沙沙声戛然而止。
林若常缓缓转过头,看向报喜鸟。
“你在说什么呢,老林?莫不是画图画糊涂了?要不还是先睡觉吧。”报喜鸟不以为然,依旧嘻嘻哈哈道,精神抖擞得不正常。
“我是认真的,别笑了。你明明没那么想笑吧,报喜鸟。”
只见报喜鸟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她握着压感笔的手指微微收紧。
随即,她脸上那惯有的、仿佛焊上去的笑容,如同遇到强酸的金属,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溶解、剥落。
那过程并非愤怒,也非惊慌,而是一种……慢条斯理的、带着点玩味和不满的收敛。
她并没有立刻看向林若常,而是先垂下了眼帘,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她所有的情绪。
她轻轻地将压感笔放在数位板旁边,动作规矩得近乎刻意。
然后,她才慢慢地、慢慢地抬起头,看向林若常。
那一刻,林若常看到了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所有的活泼、所有的雀跃、所有的暖意都消失不见了。那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是平静,也不是悲伤,而是一种彻底的、冰冷的空白。
像是一张被擦去了所有线条的白纸,只剩下最本质的、毫无情绪的底质。
林若常从未如此正视过报喜鸟的眼睛。那双眼睛黑得混浊、锐利,不像是他人眼神那样盈着点光亮,反倒像是黑洞洞的枪口。
她的眼神不再是平日里那种闪烁着八卦和笑意的光,而是变成了一种深不见底的、带着些许戏谑和审视的幽暗。嘴角既没有上扬,也没有下垂,只是维持着一个绝对中性的、近乎傲慢的直线。
“哦?”
她轻轻地发出了一个单音节,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被冒犯了的慵懒和不悦。
“被你发现了啊,老林。”
她的声音也变了,虽然依旧让人听不出性别,但不再是那种清脆雀跃的调子,而是压低了一些,带着点沙哑,和一种漫不经心的嘲弄。
“看来是我最近的演技退步了?”
她歪了歪头,动作依旧带着点她平日里的习惯性俏皮,但配合着此刻毫无笑意的眼神,只让人觉得诡异而冰冷。
“还是说……你终于闲到开始研究起我了?”
那层厚厚的、名为“快乐”的假面,在这一刻,彻底破碎。
露出了底下那个真实的、带着非人感的、似乎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甚至对自身被看穿还感到一丝不耐烦的报喜鸟。
林若常的心沉到了谷底,她终于,看到了面具后的那一角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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