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贪恋那片刻的幸福,所以罗伯特决定自己解决所有。』
……
林若常第一次见罗伯特的时候,是罗伯特最狼狈的时候。
年幼的孩子被一群人围在中间拳打脚踢,插草垛的钢叉差一点刺到那孩子身上。
林若常问:“他犯了什么错?”
众人说:“他用邪恶的巫术烧毁了谷仓!他就是个异类!他是魔鬼的化身!”
那个蜷缩在尘土中的瘦小身影,浑身脏污,嘴角破裂,那双本应明亮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惊恐、屈辱,还有一种像被困幼兽般的凶狠。
林若常的目光落回那个孩子身上。
她能感受到那微弱却躁动不安的魔力残余,是一次典型的、因恐惧和愤怒引发的魔力暴动。谷仓或许毁了,但这并非他的本意。
她没有理会那些叫嚣的村民,只是不动声色得用昏昏倒地把人都撂倒,然后走到孩子面前,蹲下身,平静地伸出手。
“那不是邪恶的巫术。”她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那只是一种……你尚且无法控制的力量。跟我走吗?”
“你看,我们是同类。”
罗伯特怔住了。他习惯了驱逐、打骂和恐惧的眼神,从未有人用这样平静的、甚至带着一丝……理解的目光看他。
第一个关心他的人,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他人生最狼狈的时刻。
他犹豫着,颤抖着,最终,将自己脏兮兮的小手,放入了那只干净、微凉的手中。
这份最初的温暖,成了罗伯特悲剧的起点。
被林若常收养后,他进入了霍格沃茨。
他被分到了斯莱特林,这既让他因血统而自卑,又激发了他骨子里的要强。
他知道自己不是自己那个素未谋面的干姐姐——特蕾莎那样的天才,他只能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
他废寝忘食地学习,近乎偏执地追求力量和完善。
他害怕看到林若常眼中流露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失望。
他渴望变得强大,强大到足以配得上“林若常养子”这个身份,强大到……能够回报那份他视若珍宝的收留之恩。
“我不累。”
每当林若常劝他休息,他总会挺直尚且单薄的背脊,语气生硬地拒绝,眼底却藏着无法掩饰的疲惫和倔强。
而这时,林若常也总是无奈地叹息一声,为这个倔强的孩子端来一杯热牛奶。
大概是牛奶的温度软化了罗伯特,无论他伏案到多晚,林若常总会在旁边安静地陪着他。
看到养母眼下化不开的青黑,罗伯特这才肯听话休息。
一切都被林若常看在眼里。
她知道这孩子虚荣、攀比、左右逢源,但他永远是自己的孩子,一切的根本都来源于他的不安定。
那孩子永远在自问自答:
我配得上他人的青睐吗?
“永远不够。”
……
毕业后,罗伯特拒绝了林若常为他安排的、更安稳的道路。他选择了独自在外奔波,投身于那个时代混乱而危险的魔法政治漩涡中。
他的野心勃勃,源于一种复杂的混合动力:一方面是他自身对权力和认可的渴望,另一方面,是一种极其幼稚且固执的信念。
他想要为老师创造一个再无人敢来打扰的、永恒温馨的港湾。
他要爬到足够高的位置,把所有风雨都挡在外面,让老师可以永远安静地待在城堡里,研究她喜欢的魔法,不用再为任何事烦心。
他将所有的艰辛、挫败和危险都独自吞咽。
每次回到林若常身边,他都会努力收拾好所有的狼狈,换上干净体面的衣袍,还会像小时候一样,笨拙却又精心地准备每一个节日的微小仪式。
或许是一束罕见的魔法花卉,或许只是一块他记得老师曾多看了一眼的甜点。
“外面一切都好。”
他总是这样轻描淡写,绝口不提自己遭遇的明枪暗箭。
只有在极少数、放松警惕的时刻,他才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孩子气的一面。
可能会因为林若常一句随口夸奖而耳根泛红,也可能在谈及理想时,眼神亮得像燃烧的火焰,语气带着不谙世事的、近乎天真的狂热。
林若常看得透他的勉强和疲惫。
“罗伯特,你可以不用一个人扛着。”她曾不止一次地这样说过,语气里是罕见的温和。
“我想你需要一些帮助。”
但罗伯特总是摇头,嘴角扯出一个骄傲却勉强的笑容:
“我已经长大了。我能处理好。”
他不想永远做那个需要被庇护的孩子。
他不会求助于林若常。
他知道:若自己有求于她,那她一定会心软。
所以,那些痛苦,还是留给他自己一个人咀嚼吧。
然而,他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低估了权力的游戏的残酷。
他的野心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他的根基远不如他想象的牢固。
在他尚未真正羽翼丰满之时,一场精心策划的“意外”降临了——或许是一次失败的决斗,或许是一场深夜的伏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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