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提供的商业间谍线索,像一根刺扎在林晚晚心头。她连夜召集沈韬、秦工和几个核心技术人员,开了个紧急会议。
“从今天起,所有技术资料实行分级管理。”林晚晚下达指令,“基础工艺文件可以共享,但核心配方数据、关键工艺参数、正在研发的新技术资料,全部加密存档,查阅需要我和沈先生两人同时授权。”
秦工补充道:“实验室的样品管理也要加强。进出都要登记,特别是正在进行测试的新配方样品。”
“另外,”沈韬推了推眼镜,“我建议建立技术交流的保密制度。对外交流时,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要明确界限。特别是和客户、供应商的沟通,要有记录。”
会议开到深夜。散会后,林晚晚独自在办公室整理文件。窗外的厂区一片寂静,只有保安巡逻的手电筒光偶尔划过。
手机震动,是陆时渊发来的短信:“还在厂里?我去接你。”
林晚晚回复:“马上好。”
她收拾好东西下楼,陆时渊的车已经停在办公楼前。路灯下,他的身影挺拔而安静。
“小张的事,你怎么看?”上车后,陆时渊问。
“是个警告。”林晚晚系上安全带,“鑫材料已经不仅限于商业竞争,开始用非常规手段了。这说明……他们急了。”
“急了的人,往往会做出更极端的事。”陆时渊启动车子,“你要有准备。”
林晚晚点点头,望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夜色中的小城宁静祥和,但在这宁静之下,暗流正在涌动。
第二天一早,林晚晚刚到办公室,王姐就急匆匆进来,手里拿着一份今天的市报。
“晚晚,你看这个!”王姐把报纸摊在桌上。
社会版头条,醒目的标题:《是创新突破还是数据造假?——本土企业“国产替代”引质疑》。文章没有点名,但描述的企业特征、技术路线、甚至部分数据,都明确指向永星。文中引用“不愿透露姓名的业内人士”的话,质疑永星宣称的国产料性能数据“可能存在水分”,并暗示“某些企业为了争取政策支持,不排除夸大其词的可能”。
“这是污蔑!”王姐气得手发抖,“我们辛辛苦苦做出来的成果,他们一张嘴就说造假!”
林晚晚仔细看完报道,脸色平静。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一招——当技术上无法超越时,就从信誉上抹黑。
“王姐,别急。”她放下报纸,“这报道来得正是时候。”
“正是时候?”王姐不解。
“省里调研组下周就来,他们这个时候发这种报道,是想在我们最需要展示成果的时候,给我们泼脏水。”林晚晚冷笑,“但这也暴露了他们——他们怕了,怕我们得到省里的认可和支持。”
正说着,沈韬也拿着报纸进来了,脸色严肃:“林厂长,这篇报道影响很坏。我已经接到好几个同行和客户的电话,都在问怎么回事。”
“意料之中。”林晚晚站起身,“沈先生,你立刻准备一份详细的说明材料,把我们所有的原始数据、检测报告、第三方验证文件,全部整理出来。另外,联系那几家和我们合作的科研院所,请他们出具技术认可证明。”
“明白。”沈韬点头,“但要完全消除影响,可能需要时间。”
“我们缺的就是时间。”林晚晚沉思片刻,“这样,你同时准备一份律师函,以永星厂的名义,要求报社对不实报道进行澄清和道歉。态度要强硬,但措辞要专业。”
“好!”
沈韬离开后,林晚晚想了想,拨通了刘雪的电话。
“刘记者,我是林晚晚。”
“林厂长,我看到报道了。”刘雪的声音透着怒气,“这明显是恶意中伤!需要我做什么?”
“谢谢刘记者。”林晚晚说,“我想请你帮忙做一件事——不是直接替我们辩护,而是做一个关于‘技术创新中的诚信与监督’的专题报道。可以采访行业专家、科研机构、相关企业,探讨如何客观评价技术成果,如何建立公正的评判机制。”
刘雪立刻明白了:“这个角度好!既回应了质疑,又避免了针锋相对。我马上策划。”
“另外,”林晚晚顿了顿,“关于鑫材料环保问题的调查,如果有什么新进展,也希望能及时报道。”
“你放心,我这边一直在跟进。已经有了一些突破性发现,等核实清楚,我会第一时间报道。”
挂了电话,林晚晚走到窗边,望着厂区里忙碌的场景。工人们还不知道报纸上的事,依然专注于手头的工作。这份专注,是她最想守护的东西。
上午十点,又一个电话打进来。是省城那家国企的方总工。
“林厂长,我看到报纸了。”方总工开门见山,“你实话告诉我,你们的数据有没有问题?”
林晚晚坦然回答:“方总工,我们的所有数据都有原始记录和第三方验证。如果您不放心,可以随时派人来现场核查,我们全面开放。”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方总工笑了:“好!我就等你这句话。其实我已经让我们技术处的人订票了,明天就去你们厂,现场取样、现场检测。林厂长,敢不敢?”
“随时欢迎!”林晚晚毫不犹豫。
“那就这么说定了。”方总工的语气轻松下来,“林厂长,商场如战场,被人泼脏水是常事。关键看你怎么应对。你刚才的态度,我很欣赏。”
挂了电话,林晚晚长舒一口气。方总工这个举动,不仅是验证,更是一种支持——用行动表明态度。
下午,永星厂里来了几个不速之客。三个自称是“行业自律委员会”的人,说要对企业宣称的技术成果进行“例行核查”。
林晚晚亲自接待。为首的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姓郑,说话官腔十足:“林厂长,我们接到反映,说你们厂宣称的国产替代数据可能存在问题。作为行业自律机构,我们有责任核实。”
“当然可以核实。”林晚晚微笑,“不过我想请问,贵机构是哪个部门批准的?核查的依据是什么标准?核查人员的专业资质如何?”
郑主任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林晚晚会问得这么细:“这个……我们是民间组织,为了促进行业健康发展……”
“民间组织?”林晚晚点点头,“那请问,贵机构之前核查过哪些企业?核查结果是否公开?如果我们的数据没问题,贵机构能否出具正式证明,并公开澄清?”
一连串问题,问得郑主任支支吾吾。旁边一个年轻点的忍不住了:“林厂长,我们是来核查的,不是来接受你审问的!”
“核查可以。”林晚晚站起身,“但请出示正式的授权文件和相关资质。否则,我怀疑你们是受人指使,故意来干扰我们正常经营。”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郑主任脸色变了变,最终带着人悻悻离开。
“晚晚,这样会不会……”王姐有些担心。
“不会。”林晚晚冷笑,“他们根本就不是正规机构,心虚得很。这种人,你越软弱,他们越嚣张。”
果然,那三个人离开后,再没出现过。
傍晚,林晚晚正在审阅沈韬准备的说明材料,手机响了。是李律师。
“林厂长,有个好消息。”李律师的声音透着兴奋,“法院驳回了鑫材料延期开庭的申请!理由是证据不充分,且存在故意拖延诉讼的嫌疑。新开庭时间定在下周五。”
“太好了!”林晚晚精神一振。这意味着,鑫材料想通过拖延来消耗永星精力的计划落空了。
“另外,”李律师继续说,“我查到启新科技的一个问题——他们的注册地址是假的,实际经营地根本不在这里。我已经向工商部门举报了。”
双喜临门。林晚晚感到这些天压在心头的那块巨石,终于松动了一些。
晚上回到家,父亲已经做好了饭。吃饭时,父亲忽然说:“晚晚,爸今天去钓鱼,听到个消息。”
“什么消息?”
“鑫材料那个张福海,好像病了。”父亲夹了块鱼放到林晚晚碗里,“说是心脏不好,住院了。”
林晚晚一愣。张福海病了?在这个节骨眼上?
“消息可靠吗?”她问。
“应该可靠。老陈头他女婿在县医院当护士,说亲眼看见的。”父亲顿了顿,“晚晚,爸不是说风凉话。但做人做事,要留余地。他现在病了,你们那些官司啊、竞争啊,是不是……能缓和点?”
林晚晚沉默片刻,轻声说:“爸,生意上的事,我有分寸。”
但心里,她却在快速思考。张福海突然生病,是真的病了,还是以退为进?如果是真的,鑫材料现在谁在主持大局?如果是假的,他又在谋划什么?
夜深了,林晚晚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这一天的信息量太大——报纸抹黑、所谓核查、官司进展、张福海生病……每一件事都需要仔细分析,权衡应对。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在地上投下一片清辉。
她想起前世,也曾经历过类似的明枪暗箭。那时她孤立无援,最终败下阵来。而这一世,她有了并肩作战的伙伴,有了更强大的内心,有了更清晰的方向。
暗箭难防,明枪易躲。
但无论是暗箭还是明枪,她都不会再退缩。